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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兒一聽到擊鞠,就想起那次三皇子一反常態地邀請太子一同擊鞠。
她腦子里不可避免就陰謀論了,設想了一堆不好的場面,例如三皇子會趁機對付太子什么的。
當即追問道:“殿下呢?已經開始了嗎?”
“應該還沒有吧,奴婢也不知道。”
福兒也懊惱自己問念夏做什么,她肯定不知道的,她急急就往帳篷外走,正好碰見回來替太子取衣裳的小喜子。
“小喜子,到底怎么回事?”
“你問奴才,奴才怎么知道,快別耽誤奴才了,奴才得給殿下取衣裳。”
福兒能想到的事,小喜子怎么可能想不到,更何況事情發生時,他就在太子身邊,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說白了,這場事就是現場拱火拱起來的。
巴哈利察親王正和陛下說起擊鞠的事,突然三皇子提要來一場擊鞠比試。說前年巴哈利察親王世子龍克哈與他一同輸給了太子,及薩克圖郡王世子其哈瑪,不如今年再來比一次。
阿蒙納部和沙哈里部本就有矛盾,但看在大燕的面子上,暫時愿意保持和平。實際上雙方私下經常因草場、牛羊,甚至女人,發生各種爭斗,誰也不服誰。
龍克哈早就想一雪前恥了,三皇子提出這事前,就跟他打過招呼,他自是無不贊同。
見兒子躍躍欲試,巴哈利察親王也就不反對了。
其實從本心來說,他也不愿相信大燕太子那位白凈斯文的年輕人,能贏過他強壯勇武的龍克哈。
見此,元豐帝就同意了。
所以整件事根本沒給太子說不的權利,就這么定下了,而且當場就要比,小喜子才會急匆匆回來給太子取擊鞠穿的衣裳。
福兒一把將小喜子手里的衣裳搶過來。
“福兒姑娘,你做什么?!”小喜子快氣冒煙了。
“你帶我一起去,我就還給你。”
‘我怎么帶你去,我一個侍候人的奴才?福兒姑娘,福兒姑奶奶,我求求你,你快把衣裳還給我吧,主子那還等著要。’
福兒不理他,又道:“娘娘那怎么說?難道娘娘就看著殿下下場?三皇子一再邀殿下擊鞠,這次甚至用了這種手段,肯定有什么陰謀詭計等著殿下。”
“你說的我都能想到,娘娘肯定也能想到,但是沒辦法,當時那么多人在,殿下不可能拒絕。”
“難道就不能裝個肚子疼,或是崴了腳什么的?”
在福兒想法里,就沒有什么里子面子什么,明知道前面有陷阱,還要往里跳,那才是傻子。
“殿下可是太子,那么多人看著,他不能不應戰的。”說完,小喜子哭喪著一張臉:“行了,我的祖奶奶,你快把衣裳還我。”
“你帶我同去,我就還你。”
好吧,又回到了,不過這次福兒沒給小喜子拒絕的機會。
“你把你的太監服給我一身,我喬裝成小太監,一個小太監沒人會注意的,我就偷偷地去看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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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福兒換了身小太監的裝束,用托盤捧著太子的衣裳,低著頭跟小喜子走出帳篷。
她用布條把胸纏平了,不細看她的耳垂,倒也看不出是個女子,只覺得是個面相可愛的小太監。
倒是前面小喜子滿臉哭喪,跟死了親娘似的,直到見到了外人,才挺起胸脯恢復平時模樣。
兩人到鞠場時,場上已經有很多人了。
所謂的鞠場,其實也就是一片大草地,四周有三處半人多高的石臺。
之前福兒來過這,只看到三處高臺光禿禿的,現在高臺上都被鋪上厚實的地氈,其上陳列著一排排方椅,每把方椅之間,用花幾隔開。
正面那處高臺的布置要更為細致奢華一些,不光有案有椅,還有遮擋太陽的布棚子,上面坐著幾個人,除了元豐帝和幾位蒙古王爺,皇后、貴妃、德妃等人也在座。
離得太遠,福兒也看不清皇后是何表情,她捧著衣裳匆匆和小喜子進了一個不大的帳篷,太子就在此處。
“殿下的衣裳還沒拿來?”
剛進門,就聽見了陳瑾的聲音。
“來了來了。”小喜子忙道。
陳瑾顧不得訓斥他,揮揮手讓他上前服侍更衣。
此時太子換了一副模樣,發髻都被拆了,重新梳了個發髻,用兩指來寬地錦帶緊緊地系著。身上只穿了身鵝黃色的中衣,中衣外頭卻裹著一層層布。
這……
福兒有點愣神,直到小喜子對她使了個眼色,她才匆匆上前幫忙服侍更衣。
太子并未露出任何慌張煩躁的神色,對被趕鴨子上架以及即將來臨的陰謀,他比想象中更沉著冷靜。
他嘴唇微微抿著,眉峰的棱角一下子就出來了,不像他平時帶笑時,眉眼都是和緩的,俊倒是俊,就是顯得有點稚嫩。
福兒也不知為何,眼眶一下熱了起來。
“綁帶幫孤綁得緊些,但也不要太緊……”
太子吩咐道,卻不見有人依照他說的錯,低頭一看就看見她泫然欲泣的眼睛。
“你……”他當即就想訓斥,卻下意識住了聲,“行了,你們都先下去吧,都在這孤看得頭暈。”
陳瑾往這里看了看,也不知他看出什么了沒,反正人是下去。
帳篷里的人走了七七八八,只剩了太子、福兒和小喜子三人。
“你怎么來了?”
可看著她黯淡的小臉,太子的訓斥也出不了口。
“別擔心,孤不會有事的。”
又是孤!
就因為他太子的身份,所以被人惡意針對,他非但不能睚眥必報,甚至連點不好的神態都不能露出,因為太子要以德服人,要寬仁大度。因為他是太子,他不能逃,明知道前面是坑,還得往里跳。sm.Ъiqiku.Πet
“這個太子當得有什么好?常人挨打了還能打回去,挨罵了還能罵回去,你就只能讓人打……”
她撲在他胸前,又急又嗆地哭了兩聲。
太子緊緊環著她,將她的臉往胸口上按,不讓她亂說話,嘴上是語無倫次的喝斥。
“你真是大膽了,這種話都敢說!都是平時我縱你的,讓人聽去了,孤都保不住你,你這個膽大的宮女!”
罵完。他又放緩聲調,安撫地拍了拍她:“你放心,孤不會有事,孤又不是第一次跟他們比試,上回也沒出什么事……”
“那哪能一樣?我猜他們就是急了,想對付你,最好借著這事讓你受重傷,或是斷條胳膊瘸條腿啥的,若是你落個殘疾,太子的位置正好落在他們手上。”
是,這就是一場陽謀,衛傅也清楚,可他卻不得不上。
不然堂堂太子避戰,還是在蒙古人面前避戰丟臉,等待他的絕對是所有人的口誅筆伐。
到那時候,正宮嫡出都保不了他。
……
帳篷外,皇后半低著頭聽著里面的對話。
迎春、晴畫、陳瑾等人都低著頭在一旁站著,誰也不敢說話。
“就不能裝個鬧肚子,或是突然不舒服?”福兒也知道這話無濟于事,但她就是想說。
太子沒說話。
過了會兒,他才道:“好了,服侍孤把衣裳穿上,孤其實也不是沒防備,你看陳瑾讓人在孤身上纏了這么多布,不會有事的。”
這時,皇后突然從帳篷外走了進來。
“她其實說得沒錯,他們就是沖著想對付你去的。”
福兒根本沒料到皇后娘娘竟會來,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往太子身后躲。
皇后的臉很冷,也很硬。
秾艷的妝容,似乎一下子將她所有情緒都封死在這層面具之下。
“你不是怪本宮拘著不讓你出門?前些日子你外祖得到一個消息,陛下給甄家、李家等去了密信,之后這幾家人便頻繁私下聯絡留守在京的大臣。”
為了什么?
似乎不用再明說了。
衛傅的臉瞬間蒼白起來,明明方才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這一刻卻顯得尤其脆弱。
是啊,因為他是太子,所以有些事他不能避,可就在私下,父皇卻已經在籌謀想廢了他了。
“所以這一場你可以不用去,因為鐵定有陰謀和暗手在等著你,不過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也不敢用太過明顯的手段……”
“兒臣去!”
衛傅突然道,他眼中還帶著一絲慘然,口吻卻十分堅定,“兒臣只要一日還未被廢掉,一日就是太子,兒臣……會當好這個太子的。”
皇后眼中露出一絲贊賞驕傲的神色,嘴唇卻微微有些顫抖。
她轉過身去,挺著脊梁,捏著手心道:“你既已想好,母后就不再阻止了。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不敢用太過明顯的手段,只能下一些陰手。馬是最容易被人動手腳的,所以本宮提議都不用自己馬,而是臨時從侍衛們的馬廄里挑。”
“本宮又提議增添一名護衛,不參與擊鞠,只負責保護眾位皇子的安全,可此事被甄貴妃借口駁了,說此舉太有損大燕皇子們的威嚴。淑妃擔憂五皇子,這次站到了本宮這邊,賢妃也有所顧慮,最后折中成可帶一名小太監,這次就讓小喜子跟你去吧。”
說完這些,皇后并沒有久留,挺著脊背往帳篷外走去。
臨到門前,她突然又道:“你雖是太子,但也是本宮的兒子,從小本宮就教你一定要當一個合格的太子。這一次……要好好回來,哪怕當不好這個太子。”
皇后走了,留下一片寂靜。
小喜子欲哭無淚。
娘娘讓殿下帶上他,帶他去做什么啊?打馬鞠?可他騎個馬都還勉勉強強,怎么保護殿下?
此時陳瑾已經來到小喜子面前,拍了拍他肩膀,道:“這次讓你效忠的機會來了,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好好保護殿下,哪怕……”
“我去!”
福兒突然道:“小喜子能干什么?騎個馬還不穩當,若是只能帶小太監,我去最合適。”
她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衛傅斥道:“你不要胡鬧!”
小喜子當即也不哭喪了,道:“福兒姑娘,哪能讓您去,你放心,我肯定會好好保護殿下的。”
說著,他還挺了挺單薄的胸膛。
福兒瞥了他一眼:“就你這樣,你能去干啥?馬也騎不好,還那么瘦,又沒有力氣。”
她又對衛傅說,“殿下你放心,我現在馬騎得可好了,我力氣又大,肯定比他有用。”
“那你也不能去!”
這時,帳篷外傳來一個詢問聲:“太子殿下,不知可是準備好了,幾位皇子都到了,陛下讓奴才來詢問一二。”
“孤這就來。”
太子一邊往帳篷外走去,一邊道:“你們給孤看好她,不準讓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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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人都走了,誰能管住福兒?
反正小喜子是管不了,已經被奪去了給他準備的衣裳。陳瑾倒是能說話,可他卻沒有什么也沒說。
只是在福兒套上衣裳后,問她:“你真行?”
若論福兒最近干了什么,可能連太子都沒陳瑾清楚,至少陳瑾知道福兒的騎術比小喜子好,而且此女似乎天生神力,只是至今都沒人知道她到底有多大力氣。
福兒拍了拍他肩頭。
為了讓他放心,特意加重了力量,把陳瑾拍得往側邊趔趄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