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叔叔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霍聽瀾唇角惡劣地翹了翹,將那團小布料展開,穿過葉辭雙腳,向上抻拉,兜住。
光潤渾圓的脂白與純正的紅對比強烈,或許是林瑤看葉辭太瘦,不慎買小了,那面料緊繃,纖維被撐得發薄,泛起細膩的光感。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葉辭擔心的那樣可笑,而是……
霍聽瀾回過神,沉聲喚道:“寶寶,起來上香了。”
說著,不輕不重地拍了拍葉辭。
將近一年過去,葉辭已比剛搬進霍家時長了不少肉。
但他是屬于骨架細高的類型,單用眼看仍會覺得瘦,一拍,才顫盈盈的,顯出些肉感來。
“真不起來?”
又拍了拍。
“……”
葉辭仍頑強地睡著懶覺。
與之前被霍聽瀾幫忙穿個襪子就誠惶誠恐的那個葉辭已是大不相同了。
霍聽瀾一哂,索性繼續幫他穿衣服。
連牛仔褲拉鏈都拉了上去時,葉辭終于掙扎著爬起來,睡眼惺忪,頭發東翹一綹西翹一綹,像只剛出殼的雛鳥。
“大年初一要趕早去上香,前幾天和你說過。”霍聽瀾捏捏他臉頰上的軟肉,垂眸看表,“衣服都幫你穿好了,給你五分鐘洗臉刷牙,夠么?”
“……夠!”葉辭一怔,把自己從上到下摸了一通,見確實都穿好了,也沒多想,甩甩腦袋振奮精神,一個鯉魚打挺跳到地板上,沖進浴室洗漱。
昨晚除夕夜守歲睡得太晚,加上吃餃子前又劇烈運動過,葉辭上了車仍是昏昏欲睡,用腦袋枕著霍聽瀾肩膀假寐,一雙手自然地搭在腿間。
他前兩年到處兼職時刷過盤子,當時高中都沒念完,沒多少選擇余地,有地方打工就知足了。小餐館條件差,他也不敢辭工,冬天后廚濕冷,塑膠手套不頂用,手悶在里面幾個小時,摘下手套時十指常常紅白腫脹得像十根水蘿卜。幾個月盤子刷下來,落下病根了,一入冬就犯病,手指發紅,又疼又癢。
上個冬天,他按網上查的說法買了些藥膏,管他有用沒用一股腦亂涂一氣,忍忍就糊弄過去了。這次入冬手上凍壞的地方剛露出些端倪就被霍聽瀾發現了,被拎去醫院做了幾輪治療,又開了些藥膏每天定時涂抹。目前已經治愈了,但霍聽瀾擔心病癥反復,盯著他早晚擦護手霜,今天出門出得急,葉辭就忘了擦。
好在霍聽瀾之前在車上放了備用的。
在這些生活細節的方面,他確實像個周到體貼的“好叔叔”。
他擰開那管甜扁桃味的護手霜,擠在掌心,隨即抓過葉辭的手為他涂抹。
葉辭掌中握摩托車把手與做體力活磨出的薄繭早已不見了,近一年下來,不止是性格,連手都被養嬌了,皮膚嫩生生的,關節與指甲暈著淺淡的粉,色澤如荷花,極易勾起alpha的y念。
兩人十指交扣,霍聽瀾用一種近乎纏綿的手法搓揉著葉辭的手背,那種防皸裂的護手霜油性大,黏糊糊的不好吸收,又涂了太多,不斷被油汪汪的掌心與手背一拱一拱地擠壓出“咕嘰”“啵唧”的滑膩水聲。
聽起來情s意味十足。
葉辭維持不住假寐的狀態,睫毛半攏,紅著臉看著霍聽瀾給他涂護手霜。
氣氛旖旎,按照經驗,葉辭感覺接下來可能會發生點什么,下意識用眼尾偷瞟前后排的隱私擋板,剛確認完,那只手就被反扣在真皮座椅上。
鏈齒摩擦與解皮帶扣的金屬細響從下方傳來。
葉辭握住霍聽瀾手腕,小聲道:“車上沒,沒有衣服換。”
“我知道。”霍聽瀾唇角一勾,明知故問地耍流氓,“我就看看……今天穿的什么?”
十八歲的男孩子確實是被喜歡的人隨便撩一撩就興奮。
那正紅中洇出一塊圓圓的、指甲蓋大小的深紅。
葉辭昨晚飲料喝多了,凌晨時暈乎乎地去過一次廁所,早晨就沒去,被霍聽瀾打扮好了就沒往下脫過,此時循著霍聽瀾視線看過去,懵了。
酷哥晚節不保,終究還是和紅色杠上了。
葉辭面紅耳赤,扯著皮帶拼命躲,趕緊系好。
片刻安靜后,霍聽瀾悠悠點評道:“寶貝穿得真喜慶。”
“……”
葉辭僵硬地托腮看窗外。
他記得昨天晚上睡覺時穿的明明是白的。
確切地說他那個裝小物件的大抽屜里基本全是白的,甚至不用記。
再聯想起清晨霍聽瀾幫他穿衣服時的場景……
霍叔叔!
還在這裝!!!
霍聽瀾語氣真摯地夸贊道:“小老虎很可愛。”
因為是虎年,那個正面還印了只卡通小老虎。
恥度翻倍了。
“霍叔叔!”葉辭羞憤得想打人,撲上去一把捂住霍聽瀾的嘴,卻被霍聽瀾順勢扣進懷里好一通欺負。
……
大年初一寺院香客云集,擺放香爐的內院云霧縈繞,不過那種幽靜的檀香氣息很好聞,不會讓人覺得嗆。
一眾細溜溜的線香中,林瑤請來的龍頭香極是惹眼。
葉辭沒來寺院里上過香,但也談不上抗拒,出于尊重,有樣學樣地在蒲團上跪拜祈福,期間還神經質地反手拉扯了兩下派克服的后襟,生怕彎腰時彎太過露出點兒什么紅彤彤的東西來,也是落下心病了。
一套上香祈福的流程走完,一行人打道回府。
臨行前,葉辭得到了寺院住持親手相贈的一枚銀質護身符,體積小巧,差不多相當于小拇指的一半,上面刻了梵文與蓮花圖樣,說是開過光,除去保佑平安之外,還能助人明心見性,廣增智慧。葉辭不懂佛家的智慧指的具體是什么,便姑且按照提高學習成績理解,還挺愿意戴的。ъiqiku.
護身符是用一條紅繩串起來的,上面還有兩枚裝飾用的小銀鈴,霍聽瀾認真地將紅繩繞了兩繞,系在葉辭左腕上。
紅繩銀飾白腕子,那色彩令人悸動。
霍聽瀾翻轉葉辭手掌,低頭在他手腕內側親了親。
“霍叔叔……”葉辭叫到一半,別扭地改了口,“聽瀾。”
“怎么了,寶寶?”霍聽瀾一哂。
“感覺你好像挺,挺信這些的。”葉辭看著他系紅繩,隨口聊著,“還起那么早,燒高香。”
“也不算。”霍聽瀾用指尖撫了撫小銀墜,溫柔一笑,“我只信和你有關的。”
那指尖的溫度仿佛都沿著小銀墜暖進了心坎里,葉辭眸子輕輕一顫,撲上去摟住霍聽瀾。
大年初一除了晚飯沒別的安排,都可以自由活動。
霍家那些小輩存了巴結的心思,想把葉辭伺候好。這種傳承多代的高門大戶養出來的少爺小姐們都是教養與眼色俱全,霍聽瀾的枕邊人,他們是必須要打好關系的。
天太冷,戶外運動都是找虐,原本有人提議陪葉辭去莊園的室內游泳池游泳,想了想a+級alpha蠻不講理的獨占欲,覺得搞不好要弄巧成拙,于是作罷。一群半大孩子商量來商量去,最終決定攛掇葉辭來打游戲,最穩妥。
“小叔叔平時都玩兒什么?”霍聽瀾的小侄子霍文宇被推選出來與葉辭對戰。他在霍家屬于罕見的“不肖子孫”,文化課成績一塌糊涂,成天逃學,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心要踏上電競之路。
霍家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兒覺得霍文宇是“陪皇上下棋”的首選,輸贏進退拿捏有度,就算給葉辭放海也不會被察覺。
“我平時不,不玩游戲。”葉辭接過手柄,挺新鮮地撥了兩下。
霍宅各種游戲主機一應俱全,但葉辭刷題都刷不過來,平時哪有心思玩。
“那你就隨便選一個,”霍文宇自信滿滿,“我都行。”
葉辭翻了翻卡帶,靦腆地笑笑:“賽車行嗎?”
那是最新推出的一款賽車類大作,號稱場景畫質與駕駛手感皆細膩到足夠以假亂真,游玩時玩家甚至聞得到顯卡燃燒的味道……
“行,來。”霍文宇挺帥地活動了下手腕。
第一局,努力研究按鍵與搖桿的葉辭被霍文宇完虐。
第二局,放海的霍文宇堪堪和葉辭打了個平手。
第三局,霍文宇放海放到一半察覺到事態有變,緊急關閘,但仍輸得不太好看。
……
“我要認真了啊,小叔叔。”霍文宇面子漸漸掛不住了,也顧不上哄葉辭開心了,打算發揮出全部實力來一局。
語畢,超車時被前方葉辭一個充滿迷惑性的左右搖擺生生晃出賽道,撞飛一排虛擬觀眾。
霍文宇:“……”
霍文宇來勁了,擼胳膊挽袖子:“小叔叔,你要是玩兒這種陰的我可就不留手了啊。”
這算陰的?
葉辭唇角一翹,依稀透出幾分一年前稱霸風馳賽車場的風采,簡意賅:“別留。”
……
第x局,歐洲小鎮賽道。
霍文宇在不該加速的時機被葉辭逼上加速帶一飛沖天,阿斯頓馬丁掛在教堂尖頂卡著bug下不來。
第x+1局,夏威夷海灣賽道。
霍文宇被葉辭一個漂移甩尾掃進海里與大白鯊親密臉貼臉。
第x+2局……
“小!叔!叔!!!”
霍文宇撕心裂肺的哀嚎響徹主樓,電競夢斷大年初一。
一干圍觀的半大孩子也早忘了叫葉辭過來打游戲是為了攀關系的,到底是少年心性,套近乎漸漸成了真崇拜,一個個興致勃勃摩拳擦掌,攆開失去夢想癱成爛泥的霍文宇爭著和葉辭對戰,從賽車玩到格斗再玩到射擊。葉辭的腦速手速都快得離譜,無論玩什么都是熟悉操作后就開始大殺四方,整座主樓就聽這群孩子鬧騰了。
一群人從中午一直玩到晚上開飯,葉辭與他們交換了一圈微信,說好等高考結束了帶他們飛。
昨天睡得太少了,葉辭吃飽了就開始發飯困,九點不到就和霍聽瀾回房休息了。
那只矮腳貓像是認準葉辭了,兩人剛躺下,它就嗲兮兮地叫著撓門板,葉辭征求了霍聽瀾同意,把那只嗲貓塞進被窩里,摟著那云朵般溫軟的一團墜入夢鄉。
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這段時間學習壓力略大,葉辭做了一個基調頗為悲傷的夢。
夢境中的色彩像被海綿吸走了,飽和度低,人像與聲音也混沌不清,像老式的默片,也像是從意識之海的深層打撈起了一些極其陳舊模糊的記憶。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時,葉辭只記得這些了。
做了個傷感的夢,具體情節完全想不起來,唯一清晰的一幕就是瀕臨夢醒時,從某處伸來了一只大手,溫暖而有力,驅散了一切寒冷陰霾,原本灰暗的夢境驟然充滿色彩,天地間一片燦爛光明。
“唔……”
葉辭摸索出枕頭下的手機。
早晨八點。
矮腳貓黏在他身邊,發出令人安心的呼嚕聲,一只肉乎乎的貓爪搭在胸口。
葉辭的動作驚擾了它,它用毛茸茸的腦袋嬌氣地往葉辭懷里拱了拱。
霍聽瀾靠著枕頭坐在一旁,用筆記本處理公務。
“霍叔叔……”葉辭用腦袋拱拱他,剛睡醒,口齒還不太清晰,“好像做,做噩夢了,抱,抱一下。”
“夢見什么了?”霍聽瀾保存了一個文件,放下電腦。
“我也忘了。”
理直氣壯的回答。
“忘了?”
霍聽瀾失笑。
“就記得挺,挺噩的……幸虧最后,你拉住我了。”
“……嗯,寶寶不怕。”
霍聽瀾拉過葉辭系著紅繩的手,將他攬進懷里。
“有我呢。”
融融的暖意在這方寸天地間蔓延。
又是一年新春。
春節番外完.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