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無表情地替她圍上厚圍巾,王結香仍念著“不去不去”。他也懶得和她廢話,一把拎起她,扛到肩上。
王結香晃著腿,錘他的后背:殷顯犯規!哪有這樣的!她想做的事被他先做了,力氣大了不起啊?
他尚有余力空出一只手,關門鎖門,真就這樣扛著她,要強行帶她看醫生。
“醒醒,殷顯,你不是最討厭醫院嗎!”
王結香嚴重懷疑,面前這個一門心思上醫院的殷顯是不是被鬼俯身了。
他步子邁得大,走路帶風:“嗯,討厭。”
“你終于承認了!”
她逮著機會提問的機會,窮追不舍:“為什么討厭,有理由嗎?”
殷顯沉默幾秒,講了別的:“只有膝蓋特別疼嗎?其他哪里部位會不會舒服?”
“你轉移話題!”
王結香敏銳地察覺。
看來他是真的不想和她說……
長吁一口氣,她回答了他的話。
“你過度緊張了啦,我不疼的,那陣子的疼完全緩過來了,休息下就好。”
王結香的的確確是這個意思。但她有模仿殷顯的前科,說的是大實話也非常像殷顯式的逞強發。
因此,他壓根沒搭理她。
“顯哥,打個商量,醫院就算了吧。你不放心,我們到診所看看好嗎,真的不嚴重。”
王結香就差舉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了。
他一口否定:“不行。”
“好吧,那再商量下……這兒是大馬路了,很多人看我們,把我放下來行不?”
“不行,腿受傷,你不能走。”
王結香扼腕:為什么他說啥就是啥?自己先前舉起殷顯丟進醫院的想法,果然是正確的,力氣大可真好使!
排半小時隊,終于見了醫生。
醫生對她的傷勢一番查看,結論是:這種傷口可以回家處理。
“膝蓋淤青了,抹點紅花油;其余的擦傷用碘酒處理一下,沒大礙的。”
王結香轉身面對殷顯,口型道:我剛說什么來著。
意外的是,聽到檢查結果,他并未松一口氣,
“醫生,能幫忙檢查一下她的眼睛嗎?”
原來,他還擔憂別的事。
盯著她的眼睛,殷顯具體地描述。
“她晚上看不清楚。并非那種徹底無法視物的狀態,感覺她是對于距離沒有準確的概念,光不夠強烈就看不見。這樣是正常的嗎?她白天的視力倒是沒有問題。”sm.Ъiqiku.Πet
“晚上看不清,白天看得清?”
醫生翻開她的眼皮,用光照了照她的眼底:“你的描述,比較像夜盲癥,但這個要做具體的眼部檢查才能確定。”
“夜盲癥?”
王結香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比別人更怕黑而已,這怎么還是一種病呢。
被醫生一說,她有點害怕了。
“醫生啊……這個病能治嗎?”
醫生關了燈,低頭幫她寫病歷:“還不確定是不是夜盲,現在太晚了,你們明天去眼科掛個號吧。夜盲癥,比較難說能不能治,如果先天性的就基本無法治愈。”
王結香耳朵嗡嗡響,光聽見“無法治愈”四個大字了。
她的視線投向殷顯,覺得自己跟他是一對快要陰陽相隔的愛侶。
越看他,她的眼睛耷拉得越厲害。她沒有媽媽了,世上對她最好的人是他,要有個萬一,她不能拖累他,讓他年紀輕輕沉浸在失去自己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走了。”
殷顯起身,冷酷無情地打破了王結香的悲傷幻想。
“收好醫生開的藥,回家。”
出了醫院。
他走在前面,她走后面。
王結香的小腦瓜中思緒萬千。
醫院門診外有一排階梯,她失魂落魄,不太留意腳下,竟又要踩空。
殷顯及時扶住她。
“亮的道都不會走。”他點著她腦門,語氣兇兇的。
王結香扁扁嘴。
她左顧右盼,記得要看路了。
他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
殷顯的手掌比王結香的大好多,他的手不像殷顯這個人那樣冷冷的,他的手很厚實很暖和。
夜晚的街道幽暗靜謐,她被他牽著走,頭縮進圍巾。
圍巾也是他叫她圍上的。
相比于平時那個嘰嘰喳喳的小麻雀,身邊的王結香安靜得過分。
盡量往有路燈的地方走,他們牽著的手被他揣進了外套的大兜。
他問:“很擔心治不好?”
她點點頭。
王結香滿心期待,殷顯接下來會說點什么好聽的安慰自己。
不想,眨眼間他又恢復了往日的刻薄。
“擔心會不會瞎,不如擔心你的豬腦子。”
這人怎么這樣子,不安慰就算了,還人身攻擊。
王結香抬起頭,憤憤道:“結香很聰明,才不是豬腦子。”
殷顯有理有據。
“是豬腦子啊。先前摔倒那事,別人家的水池違章搭建,磕著你了;你不要他賠醫藥費就不錯了,你還向他道歉,給他的水池賠錢。你不是豬腦子,誰是豬腦子?”
“人家的水池是固定住的,它沒撞我,是我撞的它。弄壞了水池,我當然得賠呀。”
“對,豬腦子是這樣的,”殷顯皮笑肉不笑:“遇事只考慮別人,不考慮自己。別人的水池是無辜水池,你摔了是你活該。”
王結香不知是什么神奇的腦回路,聽他這么說,嘿嘿地笑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你其中有一句是不是在偷偷夸我啊?”
“沒夸。”
殷顯冷著臉,又喊了她一遍。
“豬腦子。”.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