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王結香領到了她的工資,以及五十元的過年費。
海鮮工廠的生意依舊不見起色,老板讓她年后不用再來上班。
早些時候,她已經對此做好心理準備,倒是教王結香織毛衣的大姐蠻舍不得她的。
“怎么就見不著你了呢,你的毛衣都還沒織好。”
抱了抱大姐,王結香反過來安慰她。
“快織好了,差一朵小花。即使不在這兒工作,我還是能來看你,我們有機會再見的。”
說到那朵小花。
本來王結香是想著,像她媽媽織給她的那件毛衣,織的中間換其他顏色的毛線,將花朵直接織在毛衣里。
但那樣,一是步驟復雜,二是,她擔心殷顯不喜歡穿有小花的毛衣。
最后,她決定的方案是,直接把花另外地織出來,再縫到毛衣上。
“你之后想好去哪里打工嗎?”大姐對王結香家里的狀況稍有了解,失去這份工作,她的日子一定過得更加艱難。
“我看到家附近有餐館在收洗碗工,寫著日結工資……”
王結香確實沒有找到一個很合適的出路,也沒再講下去了。
第一場雪正正好在除夕夜落下。
彼時的王結香,戴著塑膠手套,蹲在餐廳的后廚。耳邊人聲鼎沸,她刷著堆積成山的碗。
殷顯在燈具公司加班,趕著看資料,核對方案。桌邊那碗泡好的方便面不知放了多久,他端起來,匆匆地喝了幾口冷掉的湯。
新年的倒計時過后,城市的上空綻開大朵大朵的煙花。
王結香從后廚的窗子看向天空,殷顯從辦公樓向外看,他們這才發現,下雪了。
銀色的紛飛的大雪中,絢爛的煙花沖上天空。
煙花升至,爆裂成四散的晶瑩的星子;而后,伴隨著沉寂的下落軌跡,灰燼跟隨雪花灑向人間。
他們看著夜空,看著旁人熱熱鬧鬧過除夕,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彼此的臉。
殷顯帶著微笑,低下頭回到工作。
王結香吸吸鼻子,賣力地刷起剩余的碗。
大年初一的早晨。
殷顯終于從王結香那兒收到了他的新毛衣。
毛衣的顏色是特別的煙波藍。
它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他的枕頭旁邊。
毛衣上面放了一張紙條,王結香的字體胖胖圓圓的:
送給最愛的殷顯:這是我親手織的毛衣,祝你新年快樂。
讀完那行字,他坐起身,將毛衣拿到眼前,展開來細細地看。δ.Ъiqiku.nēt
圓領長袖的毛衣,摸起來很軟很舒服。
他撫過毛衣的每一寸,難以想象這是她手工織的,針腳規則又平整。
手指觸到毛衣下擺的邊沿,他感覺到一塊小小的凸起。將下擺翻過來,殷顯看見了一朵黃白色的球狀毛絨小花。
王結香恰好走回房間。
見他醒了,在看自己織的毛衣,她頓時不好意思了。
“要是,你不喜歡那個花,可以剪掉的。”
她局促地撓了撓頭,不得不承認,把一朵立體的花加在毛衣的里面,是有點不倫不類。
“這是什么花?”他問。
王結香笑而不語。
等下次有機會,他們親眼見著那花兒了,她再告訴他。
“快穿上試試吧。”她說。
殷顯應好。
他沒脫睡衣,直接把毛衣套到外面。
“……”
看他穿得費勁,她過來幫他。
這毛衣,穿是穿進去了。
不過不太合身。本該是寬松的款式,它緊巴巴地裹在他身上,領口太小,袖子又短了一截。
“是因為我里面穿衣服了。”
殷顯脫掉新毛衣,解開自己的睡衣。
等他再一次套上毛衣,之前那些問題也仍是存在。
王結香嘆氣。
“不行啦,袖子短太多了。”
她在心里罵自己笨蛋,考慮這個考慮那個,最重要的尺寸反而沒量好。
“你脫下來吧,我再重新加工,改大一點兒。”
“不用。”
殷顯扯著袖子,強行制造出尺寸差不多的假象。
“沒大礙。穿一穿洗一洗,就大了。”
“唉,這哪能穿啊?”
她悶悶不樂地走過去,動手替他脫毛衣。
“可以穿。”
他抱住她,抱起來晃了晃。
王結香抬眼看他。
殷顯摸摸她的頭,輕聲說。
“謝謝。”
她眨巴眨巴眼,臉上的笑意回來了一些。
“好吧。花呢?花要不要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