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藥碗正是溫熱的溫度,苦澀的藥味撲向她臉龐,她竟覺得也能忍受了。
或許是她鼻中聞不到什么味道了,她吸了吸鼻子,依舊發涼的手指捧緊手上的碗,低頭喝藥。
只是每喝下一口,眼里就熱一下。
她總在想,昨天要是自己沒數銀子,是不是就沒那樣的事了。
她又回想昨天賣畫時就有人偷偷摸摸的在看她,是不是早被盯上了。
越想心里那股惱怒的氣便越是抒發不出。
吃了這么多虧,上了這么多當,偏偏全叫她遇見。
寶珠看席容煙臉色不對,忙問:“主子太苦了?”
又忙對春云問:“你這兒有甜的么?芽糖也行。”
春云為難:“要不我現在出去買來吧。”
席容煙忙拉住她,抬頭道:“不要緊的,我不苦。”
那句不苦是說給她自己的。
席容煙三兩口將藥喝完。
她只是草草用一根簪子挽了素發,幾縷發絲貼在了臉頰上,席容煙拂下發絲,又看向春云:“我要先走了。”
“我過兩日再來看你。”
說著,席容煙又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還是春云的,她的那身還沒干,又道:“順手也來還你衣裳。”
春云忙道:“四姑娘去哪兒去?”
“姑娘的病還沒有好,先養一會兒吧。”
席容煙笑了下:“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寶珠站前來對春云道:“沒事的,你別擔心我。”
春云愣了愣,又連忙將藥包拿來遞給寶珠:“這是昨夜郎中開的,你記得熬給四姑娘喝。”
席容煙出去的時候,腳步還有些虛浮,踩在地上有些不真實感。
臉上包著的白色紗巾早已被昨夜的雨水染上斑駁的泥水污痕,她在亮起的晨光下身子晃了晃,又抬頭看向巷中零星冒頭的棗樹。
她看向寶珠:“寶珠,我們在客棧還有銀子么?”
寶珠默了默搖頭:“沒了。”
又道:“我還能去接刺繡的活干,能生計的。”
席容煙搖頭,她想要很多銀子,也要賺很多銀子。
她心里隱隱有想法,但又不得不面對現在的困境,她現在一無所有了。
將輕紗又往上提了提,席容煙沒回話,只低聲道:“走吧。”
回了客棧,屋子里更是狼藉。
昨夜一夜的風雨,窗戶未關,雨水飄了進去,打濕了桌面上鋪著的紙張,墨汁翻到在地,毛筆也不知滾落到了何處。
本就簡陋的房間,這會兒看起來更加凄涼。
寶珠趕緊去收拾,只是那紙張染了水,即便干了也皺皺巴巴的,不由可惜。
紙是最貴的了。
席容煙去枕頭下頭將一個布包拿出來,那里面是她的首飾。
她的首飾即便是尋常樣式,用料也是最好的,一支白玉簪,一只鐲子,還有一對翡翠耳墜,和一串珍珠項鏈。
還有兩顆鑲在她繡鞋上的東珠,席容煙也給扯了下來。
若是在京城,這樣的成色樣式,便是上百兩也能賣出去,但現在席容煙只盼著能有三十兩銀子,她也不用這么艱難。
寶珠看席容煙拿著首飾想要當,忙走過來道:“主子的這些東西都是頂頂好的東西,去了那黑心當鋪里當了不是可惜。”
席容煙拿起那只母親戴給她的鐲子,默默看幾眼,又放進懷里,其他的用布包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