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昨夜當真沒有睡好,又或許是魏祁落在她后背上的手掌溫度炙熱,讓她昏昏欲睡,也真的在魏祁的懷里睡著了。
魏祁其實也沒想到席容煙會這么快睡著。
剛回來如刺猬一樣的人,他病的這兩日,他也能察覺到她的心軟。
席容煙始終是心軟的。
他指尖細細描摹她睡著后的眉目,安然的面容有一些不諳世事,他才想起,這時候的席容煙還很年輕,才不過十五而已。
自然會更任性。
他又吻了吻她的額頭,又抱緊她閉上眼睛。
席容煙沒想到自己一睡,竟然睡到了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再睜眼的時候,眼底一片昏昏暗暗。
她以為自己已經睡到了晚上去,忙要撐著身子起來,可后背的力道卻壓著她動不了,頭頂上傳來沙啞的聲音:“醒了?”
席容煙渾渾噩噩的腦中這才意識到自己還被魏祁抱在懷里。
他身上的溫度好似不那么熱了,席容煙推了推沒有推開,只好又問:“現在入夜了?”
魏祁在昏暗床帳中看著席容煙若隱若現的臉龐:“才過中午。”
“朕放了簾子,想讓你睡得好一些。”
席容煙睡得頭昏腦脹的,揉了揉額頭,草草應了一聲就要起來:“那我先起來了。”
只是她正揉著的時候,魏祁的手指落到她太陽穴上為她輕輕的按著,低緩的聲音傳來:“不急,你剛醒,緩一會兒。”
溫熱的指尖動作很輕,席容煙怔了怔,又推開了魏祁的手。
魏祁低頭,看不清席容煙低垂的神色,只是抿著唇,收回了放在席容煙后背上的手。
席容煙撐著坐起來,掀開簾子一角,刺眼的光線透進來,讓她的眼睛酸澀,一下子沒適應過來,瞇著眼睛好一會兒了才適應了。
她坐在床沿上,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皺的裙擺,想著要去重新換一身衣裳了。
她站起來要直接走的時候,卻又頓了頓,轉身就看到魏祁坐在床榻上,一只手掀開簾子,又靜靜的看著她。
那眼神仿佛是在控訴她在始亂終棄。
還有魏祁身上的白衣更加皺巴巴的,沒有束發的發絲凌亂,幾縷垂到他眼睛前,竟還有一種驚心動魄的陰柔俊美。
席容煙一愣,看得呆了呆,又看著魏祁小聲道:“我讓人進來照顧你。”
魏祁抿著唇看著席容煙又打算轉身走的背影,薄唇邊又勾著自嘲的笑:“多陪朕一刻也不愿么?”
說著魏祁低頭,捂著唇咳了幾聲,又沙啞道:“剛才煙兒在朕的懷里睡得那樣好,朕忍了一上午也沒咳一聲,就怕吵著煙兒了。”
“沒想到煙兒一醒來就這樣無情。”
席容煙一愣,這話里的意思……
她張了張唇,頓了一下才道:“皇上要是沒睡好的話,可以再睡一會兒。”
魏祁看著席容煙:“煙兒,朕餓了。”
席容煙就點頭:“那我去叫人布膳。”
看著席容煙又要走,魏祁又道:“朕想你陪朕。”
席容煙想說他到底要做什么,不能一句話說完么。
但看著魏祁那微微有些失落的眼神,席容煙還是不忍心的應下來:“我先去換身衣裳。”
\"很快過來。\"
席容煙的確也沒有耽擱多久,主要她也餓了。
進去魏祁那里的時候,魏祁居然還是剛才她走的那個姿勢,見著她進來,就又道:“朕以為你剛才也是騙朕的。”
這話聽起來可憐巴巴的,席容煙都快認不出來眼前的人是從前的那個魏祁。
又或許人病了,看起來真的溫和許多。
旁邊的桌上早就布好了菜,席容煙看魏祁身上還是穿著那件皺巴巴的里衣,忍不住問:“沒人給皇上更衣?”
魏祁看了席容煙一眼又垂眸:“朕想等你。”
席容煙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該不會等著她來更衣吧。
魏祁卻已經從床沿上坐了起來,拉過架子上的黑色鶴袍披在身上,又牽著席容煙往旁邊的桌上去。
桌上都是席容煙一直喜歡吃的菜,魏祁依舊給席容煙夾菜,慢條斯理的,仿佛已經成了習慣。
這些日兩人一同用膳時,魏祁都會給她夾菜,盡管席容煙一口沒吃,魏祁也依舊為她夾。
她竟然也有些習慣了。
她依舊給扒到一邊,心里頭卻沒從前那般坦然了,竟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過分了些,畢竟魏祁病這么重還給她夾菜。
但又想,九五至尊的皇上,哪里就值得讓人同情。
用完膳,想要清閑一會兒是清閑不了的,因為魏祁要吃梨,還要席容煙親手給他削。
待會兒吃藥也要給他喂!
席容煙沒削過梨,自然也削的不好,削完后只剩下了小小的果肉。
她看著魏祁送過去,想著愛吃不吃,不吃她就走了。
魏祁卻笑了下,低頭就著席容煙的手就咬了一口,點評起來:“還行。”
席容煙又怔了怔,將梨子放到魏祁手上,又去凈手。
她一下午都被魏祁這樣那樣的理由留在他屋內,其實席容煙也能夠察覺到魏祁不過是在找理由讓她陪著。
席容煙直安慰自己,一個病得這般厲害的人,自己沒必要與他計較,就這么稀里糊涂又被他拉著往浴房走,被他將手放在他衣襟上,讓她為他更衣了。
聽到頭頂傳來魏祁沙啞的聲音:“煙兒這回再別騙朕了。”
“與朕一起沐浴。”
席容煙這才如夢初醒的抬頭瞪向魏祁:“我什么時候答應的!”
魏祁垂眸:\"剛才你說愿意為朕擦背的。\"
“那不是愿意與朕一起洗?”
這根本就是兩件事。
席容煙也再不管魏祁了,直接轉身回了隔壁的屋子讓人倒水沐浴。
至于魏祁,那多侍奉的人,他愛讓誰給他擦背就讓誰給他擦背去。
席容煙現在只想好好的泡一泡澡,再去去身上的疲憊,然后夜里看看書,再舒舒服服的早點入睡。
伺候了魏祁一天,她總該歇歇。
那頭魏祁看著席容煙離去的背影,胸膛上還有一絲她手上的溫度。
外頭是高義膽戰心驚賠罪的聲音:“剛才小的也沒攔住宸妃娘娘,還請皇上責罰。”
魏祁眼神中已經沒了在席容煙面前的脆弱病色,臉色高華冷清,沒回高義的話,只緩緩泡進水中。
夜里席容煙睡得正好,只是半夜的時候,忽然有一種渾身發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