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帶著疑惑起床,翻行李包去刷牙洗臉,完了后看了眼譚睿康貼在桌上的考試表,又翻了翻他的書,看到一份入黨材料,一份名冊,是關于大家放假回家的聯系方式,還有幾分班上同學勤工儉學的表,心想這個說不定是要交的?于是便揣進包里,下樓買面包牛奶當早飯,去等他考完試出來。
走廊里一片安靜,老師見了遙遠以為他考完了提前交卷,瞪著他看。
遙遠經過走廊里的大窗,朝里面張望,看到譚睿康了。
譚睿康已經做完了,正在認真地檢查試卷,忽然心有靈犀般抬頭,看到外面遙遠正在朝他揮香蕉。
整個教室登時哄堂大笑,連譚睿康自己都笑得直抽,他既好笑又無奈,起身提前交卷,出去把遙遠拍了個趔趄,搶過香蕉,笑著噔噔蹬下樓去。
“你終于提前交卷一次了。”遙遠道:“能拿獎學金么?”
譚睿康道:“不知道呢,要等下學期開學才評……”
“譚睿康。”輔導員叫住他,譚睿康忙道:“我忘了,這就回去拿名單。”m.biqikμ.nět
遙遠把名單給他,譚睿康心花怒放,不用再跑一次,去交了表。
輔導員笑道:“你弟弟?”
譚睿康點頭,給輔導員說事,遙遠知道他是班長,心想成天積極得要死做什么,當干部又沒薪水發。
“好了。”譚睿康舒了口氣,和遙遠坐在教學樓外的石桌旁吃早飯,說:“寒假怎么過?我覺得不能去旅游了。”
遙遠嘴角微微抽搐,忽然想起一件事,把張震發的短信給譚睿康看,譚睿康嚇了一跳,說:“這么嚴重?還有人死了?”
遙遠道:“應該是……并發癥什么的吧,你說呢?”
譚睿康撓了撓頭,瞇起眼,說:“回去看看新聞吧,這么大的事情,不應該沒消息啊。”
兩人回宿舍又查了次網頁,網上和現實中都風平浪靜,外面學生們陸續離校,遙遠道:“可能是患者自己沒去看醫生,發燒燒過度掛了吧,以前也常說廣東有冷死老人的。”
“嗯。”譚睿康關了筆記本,說:“小心點就行,走吧。”
遙遠從昨天晚上就在想這個事,他有點不想回去,回去的話趙國剛肯定要帶著那女的上門來,他一想到就煩,連話也不想說。
譚睿康的腦袋上簡直就像裝了個遙遠的心情感應雷達,遙遠每次一不開心他都能感覺到,雖然大部分時間都不知道他為什么不高興,但起碼知道他又煩躁了。
“小遠,你不高興么?”譚睿康道:“怎么突然又這樣了?”
遙遠在校門口停下腳步,說:“我不想回去過年了。”
譚睿康明白了。
“姑丈過年肯定會回家,已經說好了。”譚睿康認真道:“年三十去舒……阿姨家過,你不想去的話就咱哥倆過,年初一早上姑丈過來。那個……那女的,那阿姨……姑丈還讓我問你意思,他想初一開車,帶咱們一起去肇慶玩,就看你讓不讓她去了。”
遙遠瞬間就炸了:“省點兒吧!別人可是一家三口呢,小孩也不知道生沒生,年三十不回家,年初一跟個不認識的孕婦去肇慶坐摩天輪,我他媽吃飽了撐著嗎?!不如整個過年都別來了!不來還清凈點。”
譚睿康多方小心,最后還是不可避免地戳到遙遠的炸點。
遙遠說:“我不回去,要回你自己回吧。你去跟我爸還有那女人過年,去肇慶玩。”
譚睿康哭笑不得道:“可能么?別老說這種沒意義的話。”
遙遠坐在椅子上發呆,譚睿康想了想,說:“最怕你還在賭氣不想回家,昨天哥也想了下,不回去的話,要么去租個房子住?”
“我看到你們大學城外,有不少租房的師兄寒假回家了,在找轉租的租客,咱們順便寒假在廣州復習,可以嗎。”
遙遠笑了起來,說:“好啊。”
譚睿康嗯了聲,說:“一起去看看吧,中午順便去找點好吃的。”
兩人又回去放行李,出去坐地鐵,圍著情侶圍巾,譚睿康還沒睡醒,有點呆呆傻傻的,遙遠心情又好了點。
兩人在大學城外的告示板上看租房張貼,遙遠看了一會,說:“算了還是回去吧,你想去玩是嗎?”
譚睿康說:“不,不想。”
遙遠說:“我是覺得咱倆在一起,去哪兒過年都一樣的。反正家里就我和你兩個人了,如果你覺得還要加上那女的……就回去吧。”
譚睿康笑了笑,搭著遙遠的肩膀,腦袋歪過來,和他碰了碰,說:“哥其實也是這么想的,哥也不想回去。房子那么大,住著冷清,不如在這租個小單間,方便督促你學習。”
遙遠的煩惱終于解決了。
當天他們去聯系幾個套房,挨個看了看,最后找到一個長洲島上的生活小區,帶網絡的一室一廳。房間挺大,還有個大床,外面客廳倒是不大,有電視,一旁放了個電磁爐。
遙遠很喜歡這個地方,一進來就覺得很溫暖,新房朝南,陽光充足,外面也不吵,窗臺上擺著玻璃瓶,瓶子里種著富貴竹。
窗簾是趴地熊的,床單是麥兜的,布沙發看上去有點舊,估計從舊貨市場賣的吧。
外面人很少也很安靜,推窗的時候能看見干凈的小區,小孩子在路上騎自行車。
他心里想就住這里吧,不想走了,能和譚睿康過點小生活,每天都一定很快樂。
上任房客是個廣工的師兄,他開燈,開門,說:“你倆是兄弟嗎,長得不像?我下學期就畢業了,得去康威實習,不回來了,長住的話,就一起轉租給你們,房東人很好,也不常來看。”
譚睿康想了想,說:“這個到時候再說吧,小遠,你覺得呢?”
師兄倒是無所謂,說:“最好快點決定,我過幾天就走了,這兩天住寢室……學生證先給我看看,嗯,都是大一的學弟。”
“怎么有兩個枕頭?”遙遠說。
師兄道:“和我女朋友一起住的。”
遙遠道:“她人呢?”
師兄:“分了,畢業當天失戀,沒聽說過?她要回她的老家,陪爸媽過日子,我要在珠三角實習。這些家具都是我們以前從舊貨市場一點一點買回來的,剛住進來的時候什么都沒有,她心靈手巧,才布置成這樣,要是承租下來就都送你們了。”
譚睿康笑道:“你們還做飯吃,這小日子過的,還有麻將桌,便宜點吧,便宜兩百怎么樣。”
師兄叼著煙在廁所尿尿,門也不關,說:“都給你八百了還想怎么樣?再少我不得虧死啊,你看合同,桌子上就有的,押金和房租都沒多收你一分錢,你把一千二的押金給我,我給你寫個收條,到時候找房東拿就行了,我六月份還得回來拿畢業證呢,身份證也可以復印給你一份。”
遙遠一直在使眼色:住,住!
譚睿康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我弟喜歡這兒,算了,八百就八百吧。”
遙遠嘩一下沖進房間里,倒在床上開始滾。
譚睿康跟那師兄下去找atm機取錢,遙遠看著天花板,吁了口氣,一腳把床邊放著的趴地熊公仔踹起來當球踢著玩踢來踢去。
人生真幸福,還好沒一時想不開。
當天兩人回去收拾東西,海吃一頓,譚睿康收拾了寢室里的東西,把遙遠的書搬過來,兩人打掃清潔忙了一下午,遙遠把他媽的相框拿出來,放在外面的架子上,說:“媽,我們搬家了。”
譚睿康也把自己父母的黑白照片拿出來,和遙遠他媽的并排放著,說:“爸、媽,搬家了,現在暫時住在廣州,保佑小遠補考全及格。”
“別說!”遙遠憤怒地斥道。
“好好。”譚睿康笑道:“忘了,忘了。”
只有一根網線,遙遠讓譚睿康去買個路由器,譚睿康死也不買,說:“只能一臺上,絕對不能讓你上網!”
遙遠只得無奈服從,于是就這么正式入住了,接下來的日子便開始——學習,無止境地學習。
“我不想活了……”遙遠□□道。
譚睿康說:“其實解微分很有趣的,你把它想象成搭積木和拆積木……別老玩哥耳朵,你看,這些都可以互相變化,說了別老玩我耳朵!”
譚睿康看了遙遠一會,說:“想玩泡泡堂么?”
遙遠在網吧看人玩過泡泡堂,就是一群小人拿著炸彈扔來扔去,炸彈會炸開一道十字型水柱,被水柱擊中的玩家就會被包在一個泡泡里不能動,要等隊友來救,萬一被敵人戳破就掛了。騰訊老板最喜歡抄襲,每次人家出個msn,馬化騰就抄個□□,人家出個泡泡堂,他就抄個□□堂,遙遠對這些游戲一點興趣都沒有。
遙遠:“你居然玩那種小孩游戲,太沒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