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起云在被送往醫院的急救車上已幾度瀕危。╔未來之系統配對╗一輛國產越野車以超過限速兩倍以上的速度沖破了隔離帶,直接撞上了從吳江婚宴離開后正常行駛在馬路上的他。
事后經交警部門證實,肇事者系醉酒駕車,那輛車在撞上姚起云之后并沒有立刻剎住,陸陸續續與后面的幾輛小車發生了碰撞刮擦。包括肇事者本人在內,好幾輛車里的人均有不同程度的受傷,但是傷得最重的還是姚起云,因為他的車在第一時間從側面承受了肇事車輛的沖擊,而碰撞位置正好是駕駛座附近。
姚起云開車一向循規蹈矩,除了司徒玦離家的那一天。他從不超速,從不逆行,從不闖紅燈,他不會打錯轉向燈,安全帶也總是系得好好的。他那么信仰規則,卻絲毫不能阻止蔑視規則的人帶著一場慘烈的事故從天而降。
司徒玦醫院,姚起云還在搶救中。她聽著自己高跟鞋的聲音震耳欲聾地回響在長廊里,急救室門外紅燈閃爍,地上還有未來得及清洗去的斑斑血跡,她疑心自己踩到了,退了幾步,新鮮的血腥味反而更加濃烈,這血的溫度曾經也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急救室的門開了,有醫生走向相互攙扶著坐在靠近門口處的司徒久安夫婦,看樣子應該是下了病危通知書。司徒玦茫然地站著,頭頂上好似被一盞無影燈籠罩著,燈光打了下來,很亮,也冰冷,下面什么都沒有。
薛少萍看見了她,掙脫丈夫的攙扶直沖了過來,哭喊著,“他今天本來應該出差的,偏偏要去參加吳江的婚禮,他是為誰去的?我們一家人過得好好的,你回來干什么?”
她想去推搡、撕扯司徒玦,手還沒觸到目標,自己先重心不穩的撲到,司徒玦趕緊用手去扶,一直站在那里任由她拍打,唯恐一松手,她就會再度摔倒在地。媽媽上了年紀,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力道也弱了,那樣恨之入骨,打在身上一點也不疼,只推得司徒玦身體有一下沒一下地虛晃。
“你為什么要回來?我們已經當你死了,你為什么要回來……”薛少萍已說不出出別的話。
“你這樣是要搞壞身體的。”司徒久安從女兒手里接過了妻子,黯然勸解道,“起云一定可以頂過去,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他救回來。”sm.Ъiqiku.Πet
他說完看向自己的女兒。司徒玦習慣了他的暴烈脾氣,本能地往后一縮。╔沈小安的重生日子╗司徒久安卻沒有動手,“起云是我和你媽唯一的指望。”
司徒玦閉上了眼睛,潸然淚下。
“我回來錯了嗎?”
她在重癥監護室外坐了大半夜,司徒久安和薛少萍還在和主治醫師不停地交涉,許多人在身邊走來走去,她不知道自己留在這里干什么,像個不相干的人。
天快亮的時候,吳江和阮阮也趕來醫院。阮阮換去了累贅的禮服,盤著的頭發都沒來得及解下來。
“怎么樣?”他們圍在司徒玦身邊問著姚起云的情況。
司徒玦搖著頭,推他們往外走。
“今天是你們的好日子,你們來這種地方干什么?”
吳江說:“我回去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正好他被邀到我們醫院,我還是過來看看的好。”
“他是他,你們是你們。阮阮都累了一天了,吳江,虧你還忍心把她拖過來,回去吧,你現在在休假,這事跟你們沒關系。”
阮阮說:“我們是擔心你呀。”
“我?”司徒玦慘然一笑,“其實跟我也沒多大關系。”
她把吳江兩口子趕出了醫院,自己也當著他們的面坐進了一輛出租車。外面飄著零星的小雨,都陰沉了一整天,這場雨就該來了。
司徒玦原是打算回酒店的,出租車開了很長一段,她迷迷糊糊地覺得不對勁:
“師傅,你往哪兒走啊,這方向是不是錯了?”
“錯不了!放心吧,不會帶著你繞遠路的。”司機笑道。說話間,司機已把車停在一條大路的邊上,“不是你說要來中山北路嗎?”
“我?”司徒玦一時過來,也不肯下車,怔怔地望著車窗外。她離開的時候還沒有這條路,周圍的建筑物都是完全陌生的,“中山北路”的路名怎么可能從她嘴里吐出來。
對了,是有人提過這條路。╔豪門有毒,卯上惡劣上司╗是一夜白頭的爸媽,還是出現在醫院的交警?
司徒玦讓一臉莫名其妙的司機往前開,果然,沒過多久她看到了歪斜斷裂的隔離欄柵,零星的碎玻璃,說不定還有血跡,只不過被這場雨沖刷了。如果不是這些東西,幾乎很難從已經完全恢復正常秩序的路上看出幾個小時前這里曾經發生了什么。
“看見沒有?連環車禍!差點出人命了,聽說那喝了酒的家伙一著急,原本腳剎車給踩成了油門,被撞傷的也是慘啊,要不是開的是好車,估計當場就沒了,不知道撞人的會判幾年……”司機指著外面嘖噴嘆道,對司徒玦娓娓道來,一如講述著見怪不怪的城市傳奇。
司徒玦像是看到那輛失控的越野車在瘋狂地朝自己碾來,電光石火間,逼近了的大燈讓人什么都看不清,那一瞬間他在想什么?他為什么會來這里?即使日新月異的城市變化讓司徒玦模糊了方位感,但她仍然可以判斷出這條路并不是姚起云從吳江舉行婚禮的酒店返回司徒家時應該走的路線,他自己的住處據說在公司附近,而久安堂的辦公地點與這條路線更是南轅北轍。
他大老遠地繞過來是為了給她媽媽買藥?
出租車還在往前,天已經完全亮了,雖然烏云伴雨的天還是灰色的基調,但是夜幕中的那層黑紗漸漸揭去了,途經一個正在建的高樓工地時,司徒玦忽然看到一條階梯陡峭的小巷,回憶不由分說地尖嘯著撲來,如同那輛踩錯了油門的車,瞬問就足以將人吞沒。
“我牽著你走……不許偷看……”
“慢點,別鬧。”
“為什么送我這個?”
“不如我們重新來過……”
有人在咯咯地笑,她聽得見,他們牽著手在這小巷里疾奔,有人閉著眼,有人睜著眼,看到的都是相愛時的顏色。
司徒玦把頭抵在駕駛坐椅的后背,“師傅,這里往前是不是有個廣場?”
“對,我們叫它鐘樓廣場,就因為那廣場上有座大鐘……”
大鐘的后面有個叫“時光的背后”的小店。╔丞相的世族嫡妻╗
小店里有過彼此等待的人。
“停,停!不要再往前了。”司徒玦拍打著前方的坐椅,驚慌失措,她讓司機立刻掉頭,往她下榻酒店的正確方向開。
他究竟要去哪里?
他為什么耍去?
她害怕再往前,答案就會浮出水面。
司徒玦關上酒店房間的門,困獸般翻找她的藥,連垃圾桶也不放過。她太后悔沒有把藥隨行李帶過來,現在沒有處方,也不能再去找吳江,他上次已經勉為其難,不可能再給她帶第二次。
確定不能從藥劑上尋求到幫助,司徒夾讓服務生給自己隨便送了瓶酒,感謝她爛得一如既往的酒量,喝了不到三分之一,吐了一場,睡得很好。
醒來的時候,不知道門鈴聲已響了多久,司徒玦頭重腳輕地去開門,另一端有拿著鑰匙的服務生匆匆趕來,見她安然無恙這才走開。門口的薛少萍在看到司徒玦的那一秒,收起了不安和憂慮,換上了司徒玦熟悉的失望和不贊同,但已比昨天驚聞姚起云險況時冷靜、克制得多。
司徒玦身上的酒味應該還沒有完全散去,可她覺得這時無論是自己還是對方是不會在乎了。
“媽,你要不要進來坐?”司徒玦遲疑地問。
“不了,我來是覺得有些東西還是應該拿過來給你。”薛少萍把一個袋子遞給李蕊徒塊。
司徒玦接過,用力晃了晃,最先從袋子里掉出來的是一串鑰匙。
“鑰匙是起云住處的,老實說,我和你爸也沒去過他后來買的那套房子,他沒提,我們也尊重他的私人空間。今早我去給他取一些日常的東西,才發現他不愿意我們去是有理由的……你最好能去那兒看看。當然,我指的是在你有時間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