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上忽然浮現出淡淡水紋,陳心瞳枯瘦的指尖蘸著茶湯,在檀木裂紋間勾出幾道蜿蜒軌跡,"那年暮春你前往混沌界,可還記得遇到名為翊癸的女子?"
詞宋瞳孔驟然收縮,記憶涌上心頭,眼中透著不可置信。
"那是冉秋之女?"
詞宋掌心滲出冷汗,"可她不是詭異,是混沌界游蕩的,各種族群的融合之物嗎?”
“是,也不是。”
冉秋深深嘆了口氣,“糟糠之妻,夭折之女,老師他,也是苦命之人。”
陳心瞳的喉結在嶙峋的脖頸上滑動,指尖沿著棋盤龜裂的紋路游走。
茶湯在裂紋中凝成血珀般的珠子,倒映著他凹陷的眼窩。
"當時老師的女兒先天魂魄殘缺,出生即夭折。"
枯啞的嗓音突然劈了個岔,"老師抱著襁褓跪在孔圣相七天七夜,第八日卯時..."
他佝僂的脊梁突然繃直,灰白鬢角滲出冷汗,"他剖開心室,蘸著心血寫下八十一道大道禁咒。"
詞宋攥緊的拳頭關節發白。窗外海風卷著浪聲撲進來,撞得燭火在老人臉上瘋狂跳動。
"逆天改命要付代價。"
陳心瞳的盲杖突然戳破茶湯倒影,"三魂七魄歸位那刻,九百道天罰雷劫劈碎了老師一半的圣魂。"
棋盤上的水跡驟然沸騰,蒸騰的霧氣里浮現出模糊人影。
陳心瞳下頜繃緊的線條在霧氣中忽明忽暗,"那孩子支離破碎的魂魄被養在混沌界,吞吃了混沌鬼族近半數氣息才重新塑形。"
棋盤驟然裂開蛛網紋,血珠順著檀木裂隙滲入棋格。
詞宋看著霧氣里逐漸清晰的人影,呼吸陡然急促——竟是身披鶴氅的冉秋抱著襁褓跪在圣人像前。
“唉,老師她,是個苦命之人,這孩子因為大道反噬,只能在混沌界游蕩,且只能以混沌生靈為食,而且,她對老師充記敵意,以為老師是故意將她封印在那暗無天日之所。”
陳心瞳的聲音微微顫抖,像是在強忍著巨大的痛苦,“可她不知,老師無數個日夜都在以自身圣氣滋養混沌界與天元大陸的連接縫隙,只為了能偶爾給她送去一絲溫暖,一份甜意。”
詞宋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翊癸的模樣,心中對于她也不免多了幾分通情。
此時,塵湮仙魂的聲音再次傳到二人的耳中,“你們所在的下界,大道雖較之其他小千世界相對完全,但強行為逝去之人逆天改命,確實難了些。“
“呵,沒想到你們這些自詡修‘浩然正氣’的文人,亦會讓此等傷天害理之事,你這小子的老師,貌似不是什么好人啊?”
塵湮語氣中帶著嘲諷,在這略顯昏暗的室內飄蕩,仿若一陣陰寒的風,刺入陳心瞳的l內。
“是啊,說到底,我也算是助紂為虐者,如今能夠活著,已是萬幸。”
陳心瞳嘆息道,“我如今已不再過問文道之事,只想在此,安度晚年。”
“小子,你雖經脈盡斷,丹田破碎,但l內擁有一股本帝都未曾接觸過的法則,就連仙界,都沒有它的存在,那是何種法則?”
塵湮仙魂說出了自已心中的疑惑,他雖看出陳心瞳是被他人強行奪去了修為,但卻看不透陳心瞳l內留存的最后一道法則。
“這位前輩,你自稱‘本帝’,想來也曾是仙帝之境,竟也看不穿我天元大陸的‘創生法則’嗎?”
陳心瞳攤開自已掌心,掌心亮起螢火般的微光,裂紋密布的皮膚下浮出無數金色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