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怪我?”
詞起白手忙腳亂地掐訣穩住才氣,一臉委屈地撓著炸毛的頭發,冰晶碎屑簌簌掉落,“誰讓你教的法子這么繞,又是沉丹田又是繞經脈的,還不如直接讓我用水寒劍凍住氣息來得痛快。”
“你當他人都是傻子不成?”
玄月霜挑眉,伸手彈了彈他腦門上的冰晶碎渣,指尖仙氣在他眉心留下一點淡藍印記,“用劍招藏氣息,那冰寒劍氣隔著三里地都能被荒族祭司嗅到,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我有問題’嗎?”
“那也比你這法子強。”
詞起白梗著脖子反駁,眼珠一轉突然促狹地笑起來,“再說了,我看你現在這模樣,倒像是偷穿了兄長衣衫的小丫頭,寬大的灰布短打晃來晃去,要是讓異族瞧見,說不定還能拐回去給祭壇掃地呢。”
“你才去掃祭壇!”
玄月霜被逗得臉頰發燙,耳根泛起的紅暈透過偽裝的男子面容隱約可見,抬手就去拍他胳膊,卻被詞起白踩著玄妙步法靈活躲開。
兩人一追一躲,在煞氣彌漫的山道上鬧作一團,清脆的笑聲穿透厚重的黑霧,驚得崖壁上棲息的影鴉撲棱棱飛起,連周圍盤旋的混沌濁氣都仿佛被沖淡了幾分。
“你父親年輕時就是這副性子。”
顏正無奈搖頭,側頭看向詞宋,“看似跳脫如脫韁野馬,可真到了危急關頭,比誰都靠譜。”
詞宋默默點頭,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記憶中的父親,總是眉頭緊鎖,連笑都帶著三分凝重。
可此刻的他們,分明就是兩個沒長大的少年少女。
會因為一句玩笑笑得前仰后合,會為了點小事拌嘴打鬧,鮮活得像要從褪色的記憶里跳出來,帶著未被戰火熏染的蓬勃朝氣。
正怔忡間,忽聽身后傳來
“哎喲”
一聲悶響。原來詞起白后退時沒留神,踩中塊嵌著空間碎片的松動碎石,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玄月霜眼疾手快地探身拉住他,兩人卻因為慣性雙雙跌坐在地,揚起一陣混著煞氣的塵土。
“看吧,讓你別鬧。”
玄月霜捂著被碎石磕中的膝蓋,疼得眼眶發紅,卻笑得停不下來,肩頭在粗布衣衫下輕輕顫抖,“這就是嘲笑我的下場,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詞起白揉著被撞得發麻的尾椎骨坐起來,非但不惱,反而指著她灰布短打后襟沾的泥印子樂:“還說我?你看你這褲子,活像剛從泥里打了滾的野豬,哪還有半分姑娘家的樣子。”
“你才是野豬!”
玄月霜作勢要踹他,繡著暗紋的鞋底在半空劃出銀亮弧線,卻被詞起白一把抓住腳踝。
兩人四目相對,玄月霜眸中的嗔怪與詞起白眼底的促狹撞在一起,突然都繃不住笑了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山谷里回蕩,驚得巖壁上的空間裂縫都泛起細碎的光紋。
詞宋望著那兩道在地上笑作一團的身影,鼻尖忽然有些發酸。
如果未來沒有發生那么多變故,如果玄月霜真的留在了將軍府,那詞宋,真的會有一個很好的童年。
“走了。”
顏正拍了拍他的肩膀,青色才氣帶著溫潤的暖意,他自然也看出了詞宋眼底的憂傷,“見證過往,亦是為了讓你珍惜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