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天被她這番話噎得臉色漲紅,卻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會議室內再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所有人都被雛雪這出人意料的舉動打亂了陣腳。
一直沉默旁觀的常越,終于有了動作。
他緩緩站起身,那張總是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臉上,此刻卻是一種深沉的、看不透徹的表情。
他踱步走到主位旁邊,與林澤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們兩人才懂的眼神。
林澤微微頷首,向后退開一步,將主導權無聲地交給了這位第九局的最高負責人。
常越雙手撐在會議桌邊緣,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雛雪身上。
他忽然“嘿嘿”笑了兩聲。
“雛雪小姐,或者說……莫里亞蒂?”
常越慢悠悠地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嘲弄。
“你還真是……頑強啊。怎么,覺得自己和姜槐那小子徹底綁在一起了,我們就不敢動你了?覺得有了他做靠山,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跟我們談條件了?”
他直起身子,雙手背在身后,踱了兩步。
“可以。你要講規矩,那我就陪你講規矩。血月教會的‘決斗審判’,雖然老掉牙了,但既然夏玥還承認,程序上,我可以特批開啟。”
他停下腳步,目光銳利地如同手術刀,精準地刺向雛雪的軟肋。
“但是——”
他加重了語氣:“規矩要講全套。決斗審判,需要有一位代表你的‘斗士’出戰。而根據《特管總局與下轄及合作組織協調章程》,此‘斗士’必須隸屬于提出審判或接受審判的官方機構體系內。”
他頓了頓,確保每個人都聽清楚了他的潛臺詞。
“也就是說,姜槐并非我第九觀測局或特管總局的正式編制成員。所以,他——沒有資格替你出戰。”
他環視了一圈在場的其他人,聲音清晰地補充道。
“同理,夜魔巡游或者協會的其他成員,比如墨羽、陸晚吟、霜冉,還有墨巧……所有非第九局或特管總局體系內的外援,都無法作為你的‘斗士’參加這場決斗審判。”
常越再次將目光鎖定在雛雪身上,臉上的笑容充滿了惡意的玩味。
“如何?雛雪小姐,排除了你最大的依仗和所有可能的外部幫手,你覺得,在這個屋子里,在我們第九觀測局和特管總局的核心成員中,你還能找得到一個……愿意為你賭上性命的人嗎?”
雛雪的臉色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變化,盡管她極力掩飾。
她的目光緩緩地在會議室內環繞了一圈。
當她的視線落在李牧寒身上時,李牧寒搖了搖頭,眼神復雜,但拒絕的意味十分明顯。
他不可能為一個曾經那樣傷害過他和玲安的女人去戰斗。
夏玥依舊面無表情,眼神冰冷,仿佛根本沒看到雛雪的目光,那是一種無聲且徹底的拒絕。
李玲安緊抿著嘴唇,一不發,但她眼中殘存的恨意和警惕已經說明了一切。
負責技術評估的蕾雅,則只是無奈地聳了聳肩,攤開手,表示自己只是個研究人員,對此無能為力,也無意介入。
“哼!”
李承天發出一聲充滿快意的冷笑,打破了沉默。
“別看了!莫里亞蒂!這里不可能有任何一個人會選擇站在你那邊,替你這個罪大惡極的女人出戰!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常越的笑容更盛,他好整以暇地看著雛雪,等待著她的絕望。整個會議室的氣氛,似乎已經將雛雪逼入了真正的死角。
但莫里亞蒂,終究是莫里亞蒂。
她那看似平靜的眼底深處,從未有過真正的絕望,只有如同深淵般難以測度的算計。
她既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第九局的核心地盤提出“決斗審判”,就不可能沒有預料到常越會堵死姜槐這條路,更不可能沒有準備好她的“斗士”。
就在李承天的話音剛落,常越正準備宣布聽證會繼續,將“決斗審判”的提議徹底否決時——
“咚咚咚。”
清晰而有節奏的敲門聲,突兀地響了起來,打破了會議室內凝固的空氣。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常越。
這個級別的秘密會議,沒有他的許可,誰敢擅自打擾?
常越眉頭微蹙,但還是沉聲應道:“進來。”
厚重的合金門無聲地滑開。
門口站著的身影,讓在場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驚訝,甚至可以說是錯愕的表情。
那是一個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女士西裝的女人。
她身材高挑勻稱,面容溫和,甚至帶著一絲書卷氣。
就算是穿著黑色西裝,但女人那種氣質看上去依然宛若古代花卷中走出的女子。
溫婉如玉。
看起來更像是一位學者或高級文職人員,而非戰斗人員。
那雙被質感極佳的黑色絲襪包裹著的修長雙腿緩緩邁開,走進了會議室。
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室內,最后落在了主位的常越和林澤身上,微微頷首示意。
李承天的眉頭瞬間皺得更緊了,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和不解。
他認得這個女人,而且很熟悉。
九局,或者說特管局所有人都認得。
“邵羽。”
李承天率先開口,聲音低沉,帶著明顯的質詢意味。
“你來這里做什么?這里正在進行最高級別的內部聽證會!”
邵羽,第九觀測局特別戰斗力之一。
沒有任何所屬。
也沒有任何人能指揮得了她。
因為邵羽從一開始就只認一個人。
墨巧。
她并非兩個世界之人,是某種更加神秘的存在。
而其曾經被墨巧的智慧折服之后,就死心塌地認墨巧做老師。
即便現在的墨巧不記得她,但邵羽依然只聽從墨巧一人之命。
那么,這樣一個極少出現在一線行動或高層決策會議上的名字,此刻卻不請自來,出現在了這個決定“莫里亞蒂”生死的關鍵場合。
那就很有意思了。
更有意思的是邵羽直接站在了雛雪的身邊。
雛雪卸下了那種假裝的惶恐。
而后抬眼看向了常越笑著說道。
“這就是我的決斗代理人,常局。”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