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她才猛然意識到,這篇竟然依然跟回魂尸一樣透著一股不走尋常路的非主流氣息。她已經能夠想像得到一本正經的老學究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樣子了。
自己果然不適合吃寫作這碗飯啊,陸秀長嘆了一口氣,無力地趴在了桌上。
試總是要試一下的,相比注定無望的回魂尸,這篇的可能性還是稍高一些。修改謄寫之后,她還是硬著頭皮把這篇寄了出去。為了提高中稿的幾率,她特意挑了一家相對來說比較進步的刊物《小說月刊》。
寄的時候順便把回魂尸也塞了進去,還大打感情牌,檢討自己腦洞獨特,弱弱問編輯,自己要是繼續如此特立獨行,是不是真的只有餓死一途了?順便請教要怎樣才能寫出能換錢的文章。
大概真的是太無聊了,她甚至還在回魂尸后面長篇大論附了不少后世關于時間旅行可能性的探討。從外祖母悖論到愛因斯坦相對論,再到蟲洞,黑洞,想到什么寫什么,洋洋灑灑寫了很長一大段。
寫完,連她自己都笑了,果然是太寂寞了啊!
這家一樓住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婦,二十多歲的樣子,還有個五歲的女兒。丈夫雖然是小學教員,卻一身長袍,滿腦子封建思想,陸秀不過稍稍逗逗他家女兒就擺臉色。仿佛生怕她這個年紀輕輕卻莫名懷了孩子的奇怪女人帶壞他女兒。他妻子倒是偶爾會跟陸秀打招呼,但表情也怪怪的,估計是把她當成了某些特殊職業人士。
二樓住的是三個年輕女人,她們倒真是做舞女的,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原本跟陸秀還算聊得來,知道她懷了孩子也沒什么歧視,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從得知她是寫字的文化人后,忽然就沒開始時那么熱絡了。
倒是房東偶爾能跟她聊上兩句,沒辦法,老太太的丈夫死的早,兒子又在外面上大學,平時沒什么人聊天。開始她也把陸秀當成了未婚先孕的不正經女人,礙于房租已經收了,才只能打落牙齒往肚里咽。陸秀受不了她吃飯時那不陰不陽的奇怪態度,只能拿出了離婚協議,并告訴了她事情的大概經過。沒想到房東聽完,立刻同情心泛濫,不僅主動給她加菜,時不時噓寒問暖,甚至還常常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對著她唉聲嘆氣。時不時用吳儂軟語罵一罵林鳳麟,這世上怎么會有噶沒良心的男人家!
陸秀知道她是好心,卻也慢慢有些受不了了,沒事只能縮在亭子間里不出去。唯一的消遣就只剩下閱讀從外面買回來的書報雜志。
要想靠著潤筆費活下去,繼續寫腦洞滿滿的科幻小說是肯定不行的。這些天她一直在努力揣摩各家的行文風格,可惜總抓不到頭緒。這家要幽默,這家要正經,這家要禮拜六派,這家要鴛鴦蝴蝶……搞得陸秀頭大如斗,要不是懷著孩子沒辦法到外面工作,打死她也不受這樣的折磨。
買的時候一股腦兒沒仔細看,如今拿到手里才發現自己竟然還買了一本詩刊。看到詩,陸秀頓時眼前一亮。
笨蛋啊!抄什么小說,費時費力,又不討好,直接抄詩多好!詩是按行算錢的!
念頭一動,她立刻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不看不要緊,一看,她差點沒把手里的詩刊扔出去。因為上面竟然有《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操,林鳳麟竟然抄襲!
陸秀把林鳳麟這個無恥的混蛋罵了無數遍,罵完,才發現署名竟然是原作者海子。不僅如此,上面竟然連英文版跟日文版也登了出來,還發了啟事,希望作者能夠跟編輯部聯系,領取稿酬。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對方甚至把稿費的金額也寫了出來。五十塊!五十塊!要知道小說的稿費才千字一兩塊。
看到稿費的一剎那,陸秀真有沖動寫信去要錢,要是有了這錢,她就可以安安穩穩撐到生產了。可惜,這一看就知道是林鳳麟設的圈套,要是她真敢寫信去要錢,她敢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他找上門來。她可不想再跟他有絲毫牽扯。
這稿費雖然不能領,但卻給陸秀打開了另一條賺錢的門路。寫詩!她雖然不學無術,但當年好歹也曾當過一段時間的文藝青年,背過不少詩。
詩可比小說短多了,她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能記全的竟然還不少。頓時覺得人生又充滿了希望。當即鋪開紙筆,把北島那首著名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默寫下來,寄了出去。
北島這個名字不是海因萊恩,一看就知道是外國人,完全可以直接使用,陸秀懶得想筆名,干脆無恥地把人家的筆名也占了。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