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秀這邊一片愁云慘霧,連忙得焦頭爛額的凱特都注意到了她的異樣,默默旁觀了一段時間后,終于忍不住勸道:“你何苦一定要拍這部片子,跟我一起拍不好嗎?”
陸秀苦笑著搖頭:“因為我是中國人。”
如果是別的白人,聽到她這話說不定會哈哈大笑,但凱特卻只是微微皺了皺眉:“我知道你有你的堅持,但為什么是現在?這么麻煩的片子,等到成功,公司有了底氣再拍不是更好?”
陸秀咬了咬嘴唇,依然搖頭:“不!沒時間了!這部片子現在不拍,就只能等到二戰結束了!”
“二戰?”凱特一愣。
陸秀此時才猛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這段時間壓力實在太大,她的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現在才說漏嘴已經是她運氣好了。她的顧慮不是沒道理的,等到二戰正式開始,整個歐洲陷入世界大戰的泥沼,那幫歐洲的貴族老爺們誰還有閑工夫關心美國的人權問題?一旦歐洲人不再有攻擊美國的興趣,那樣的片子想要在白人世界拿獎,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作死的達|賴為什么能在外面混得風生水起,甚至還能獲得諾貝爾□□?就是因為西方世界當時□□甚囂塵上,亡我之心不死,一旦西方世界自己陷入內亂,哪還會管你達|賴是哪根蔥,哪根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陸秀選擇在現在這個時間拍也是政治投機的一種。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面對凱特疑惑的眼神,陸秀只能擺出一副預家的派頭,一臉篤定地道:“我不是在危聳聽,看看歐洲現在的局勢,爆發第二次世界大戰只是早晚的問題!”
“所有寫的,都跟你一樣充滿想象力嗎?”沒想到,聽到她的話,凱特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雖然我對政治一向沒什么興趣,但也不是一無所知,歐洲爆發局部戰爭我信,世界大戰?別開玩笑了……”
意識到危機已經解除,陸秀暗暗松了一口氣:“你不信也沒關系,反正這部片子我必須得在年底之前完成。”
凱特舉手投降:“好吧,好吧!既然你堅持,那我也沒辦法。作為你的朋友,我只能對你表示支持,只要是我能夠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
“多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關系,自從知道摩根先生把陸秀當成了敵人,凱特對待陸秀的態度比先前還熱情了好幾倍,熱情到有時候甚至讓陸秀覺得有些不適應。
雖然凱特一心想要幫忙,但陸秀遇到的問題,卻不是她一個白人能夠幫得上忙的。在好萊塢招聘受挫之后,陸秀果斷把視線落回了自己生活的唐人街。在她看來,比起那幫她在好萊塢招到的華裔演員,反而是唐人街上的人們更適合電影中的那些角色。
萬般無奈之下,她只得厚著臉皮挨家挨戶地開始做工作,妄圖能夠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成功說動大家加入電影的拍攝。
可惜,中國人對戲子的蔑視由來已久,雖然陸秀給出的報酬極高,拍的也是反應華人生活的片子,但應者依舊寥寥。
回到家,她抱著毛團定定望著的劇本,仿佛一座雕像般一動不動。
她討厭無所事事的感覺,因為只要一靜下來,心底深處的恐懼便會像潮水般涌上來。
這段時間,她雖然拼命說服自己杜雪懷和雪球一定還活著,但心底深處卻并不敢確定,大海茫茫,就連當時成功登上了救生艇的人依然沒有百分百的生還率,更何況他們當時那樣的狀況了。
她想要得到他們的消息,又害怕得到他們的消息。這些天來,來自偵探的每一個消息都會讓她脆弱的心臟經歷一番從天堂到地獄的考驗,經歷了一次次的失望之后,她甚至都不敢再主動去聯系偵探,生怕心底深處最恐懼的事情變為現實。
這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只把腦袋埋在沙子里的鴕鳥,固守著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信念,不停用無盡的工作麻痹自己,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能夠連軸轉,生怕大腦有一刻的空閑。但現在,被她當成了救命稻草的工作卻陷入了僵局……
她拼命說服自己他們父子二人一定還活著,拼命說服自己不要往壞處想,但大腦卻依然固執地拼命為她呈現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令人窒息的恐懼仿佛潮水般包裹了她的全身,她抱緊了毛團,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陣陣戰栗。
就在她懷疑自己會不會被無盡的恐懼壓垮之時,她眼角的余光忽然掃到了一個令她心驚的標題——!
那是一封來自的約稿函,主編對她的驚為天人,不知道是不是怕她找不到靈感,甚至還體貼地寄了一期樣刊過來。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當然沒心情寫什么,收到雜志的當天就把它放到了一邊。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把抓起了那本雜志,看清作者名的那一刻,她的心臟立刻劇烈地狂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