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秀的慌張顯然在對方的預料之中,那人莞爾一笑,淡淡道:“子不語先生請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如果我想動手,你現在應該已經變成一具尸體了。”
如果狂妄自大的話頓時引得陸秀一陣不滿,可惜,現在這樣的狀況下,她根本沒辦法反駁。雖然很郁悶,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的確是事實。情報人員果然是這世上最令人防不勝防的存在,陸秀此刻真慶幸自己沒有接受胡力的邀約,加入行動處。不然,以她的身份,就算有十個也不夠死的。
“今天冒昧來訪,沒別的意思,不過只是想跟先生聊聊而已。”那人不緊不慢地開了口,語調溫和,語氣從容,陸秀心中卻是警鈴大作。從小看了太多的抗日劇,對日本鬼子的陰險狡詐已經司空見慣,她實在無法相信身旁這個連臉都看不清楚的日本人的保證。
見陸秀緊張依舊,那人苦笑著搖了搖頭,幽幽道:“先生果然對我們日本人有著很深的成見。”
陸秀只是表情僵硬地盯著他,一不發。此刻,面對這樣一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影院的大屏幕上,杜雪懷正追著剛剛洗完澡的兩個孩子滿屋子亂跑,影院內的眾人也隨著父子三人的動作不時爆發出陣陣大笑,氣氛和諧而美好,沒有人知道影片的主人此刻卻正面對著前所未有的大危機。
經歷過那場海難之后,陸秀原以為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令她更加恐懼的事情了。現在才知道,自己不僅錯了,還錯得很離譜。這世上有的是力量能夠在瞬間將她撕成碎片。
她緩緩將目光落回到面前的大屏幕上,動作前所未有的僵硬。在此刻的她眼中,屏幕上那些原本觸手可及的畫面仿佛在突然之間變得前所未有的遙遠。她拼命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好不容易壓下了想要尖叫的沖動。
就在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的時候,耳畔又再度響起了那個沙啞的男聲:“子不語先生是多年來,除了王陽明先生之外,最令在下佩服的文人。微大義,看似平常的文字中,卻往往另藏機鋒。每每令人在恍然大悟之后,冷汗淋漓。”
王陽明?聽到這個名字,陸秀重重打了個寒戰。她當然知道這個名字,傳說王陽明的心學曾對日本的明治維新產生過不可磨滅的作用。突然被人跟這樣一位圣人相提并論,她非但沒有感覺到絲毫榮幸,反而越發的恐懼了。
須知現在中國跟日本可是敵國,敵國的人才自然是另一國要籠絡跟打擊的對象。籠絡?陸秀一點都不想當漢奸。打擊?她可還沒活夠呢。反正無論對方選擇那種方式,她都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場。
“先生過譽,愧不敢當。”
“不!是子不語先生謙虛了。”那個聲音說到這里,發出一聲輕笑,“子不語先生對日本的了解,跟對中日戰爭的預測簡直令人仿佛醍醐灌頂。”
“啊?我什么時候預測過中日戰爭了……”陸秀聞,頓時心中一凌。如果對方說的是對持久戰的預測那還好,如果是關于南京保衛戰,她已經不敢往下去想了。
“子不語先生知道在下最喜歡先生的哪部作品?”
“哪部?”
“當然是!里面的戰爭場面令人仿佛身臨其境。”他說到這里,忽然一頓,轉頭笑瞇瞇地望向陸秀的側臉,“先生難道不覺得這個故事很有借鑒意義嗎?”
聽對方提到,陸秀瞬間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般僵在了當場。現實中的日本人果然不是白癡,明明是她寫來提醒中國人的,沒想到卻是日本人先意識到其中的玄機。這個結果瞬間讓她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
身旁的男人并不理會她的震驚,依舊自顧自道:“瓷國與菊國之間的戰爭,先生想必應該取材于現實中的中日戰爭。不過,先生對局勢的預測卻似乎太過悲觀了一些。先生真的覺得一旦日本占領南京,就會對南京進行大屠殺?”
瓷國,菊國……
陸秀驀地一愣,此時才意識到問題的癥結所在。她用的化名都是英文音譯,在中國人看來很隱蔽,但在習慣了使用外來語的日本人看來,根本沒有絲毫秘密可。翻譯過去之后,無論是切那,柯瑞賽斯蒙,還是薩斯開普特都在陰差陽錯間恢復了原本的意思。再加上這段時間,她發布的那篇對日本人滿懷惡意的,只要稍稍對中日局勢有所了解的人,都會往那個方向去想。
這真是一個令人悲傷的故事。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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