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四五年,范遙看著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路遙,忽然有種長江后浪推前浪的感念,尤其當路遙托著腮皺著眉思考事情的時候。她的鬼主意他在五年前就見到過,十五歲的小女孩就已經如此,想來如今的她,更是不好相與。見她一雙妙目在自己身上轉來轉去,不禁咳嗽一聲,覺得為了避免被她算計,自己還是主動問問比較好。
“小路遙在想什么?”
路遙鼓鼓腮幫子,“你是光明右使是吧?光明左使楊逍你總認識吧?”
范遙眼睛學著她的模樣一翻:“那是我八拜的把子兄弟,你說認不認識?”
“好,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路遙來了精神。
范遙狐疑的看著她似乎有些迫切的神情,“小路遙,你這么著急找他干嘛?你不會……咳,路遙,我這兄弟哪里都好,就是風流了一些,你可莫要……何況他年紀當你父親都夠了。”
路遙一咧嘴,狠狠拍了他腦袋一下:“想什么呢!你就不能想點兒靠譜的?!”
范遙無奈,心道:那是你問得不靠譜,眉目流轉盈盈含笑的打聽楊逍,我就是想往靠譜的地方想也不行啊。
“快說,他現在在哪?”路遙一想起殷梨亭,再想起楊逍,三想起紀曉芙,立時開始逼問。
“你找他有事?我只知道他常常會在昆侖坐忘峰,但不是留居在那,只是在的時候比較多。”
“還真是昆侖坐忘峰啊……”路遙心里默嘆。楊逍居于昆侖坐忘峰。傅秋燃并沒有記述出他和紀曉芙相遇的準確時間,但是以楊不悔的年紀大略算來,兩人相遇怕是就在近一段時間了。此時若是自己無事,定要尋找紀曉芙,然后在她遇到楊逍之前直接截下。可是她現在必然要趕赴泉州,無奈只得傳訊與傅秋燃,囑咐他讓手下留意峨嵋派紀曉芙的行蹤,尤其是昆侖一帶,千萬想辦法拖住她,不要讓她和楊逍相遇才是。路遙心中煩躁,再看看非要進泉州的范遙,心道這明教怎么就沒一個省油的燈呢?!
范遙見路遙臉色難看,繼而有些咬牙切齒,又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只覺得背后有點冒冷風,心道楊逍啊楊逍,你干了什么惹上這么個小祖宗。
兩人目的不同,不過同是要去泉州,當下結伴同行。兩人又都趕時間,是以一路快馬加鞭南下泉州。走了一日過了明溪,但見官道之上三三兩兩的人結伴由南而來,神色憔悴倉皇,面犯饑色,身上背著家當,男女老幼均有,有些老人幼子實在走不動了,只得坐在路邊的黃土里休息。路遙一見,心中立時有了數,上去詢問,才知道這些人是從東南的永安城出來的,說是城內半月之前開始有人生病,一開始是發燒頭痛,以為是著了寒涼,可是用了藥以后不但不見好轉,反而癥狀加劇,漸漸開始嘔吐,全身發起赤紅腫塊,疼痛難忍,沒一兩天即便神志不清全身痙攣疼痛欲死,用不了七八日人就去了。城里的大夫卻是束手無策,眼見發病的人越來越多,短短半月已盡半數,城內人心惶惶,于是只要能走的,便紛紛外逃。
路遙心里一緊,她預料得到德化永春二縣的疫情必然會波及泉州、莆田等周邊的大市鎮,卻沒想到竟然如此之快,連更遠的永安都已經在半個月前被感染。眉頭皺的更緊,只得匆匆寫下兩個藥方子,囑咐幾人凡是遇到同是從永安出來的同伴,不論有無發病,皆須按方服用三天藥物,防止染病。若是有人發病,最好當即回轉,并保證會有大夫在永安一地給他們治療。
這些人半個月來早就被來勢猛烈的瘟病嚇壞了,一聽是可以防止得病的藥方,立時收下,連連趕著就要到下一個市鎮抓藥。但是聽的路遙讓他們回轉,卻是紛紛搖頭,說什么也不愿意回去。
路遙看眾人去的遠了,不禁搖搖頭,“但愿沒有已經被感染的才好。否則建寧一代怕也是危險了。”
范遙以前也見過時瘟,但是對于他來說只不過是驚鴻一瞥,未曾去細細體會過其中過程,“為什么不攔下他們?放他們這樣離去豈不是更不易控制這瘟疫?”
路遙苦笑:“我也想。可是誰都有權利求生,攔下他們之后呢?送回永安?然后看著本來沒染病的人染上這病癥死去?”
范遙一時語塞,的確,這種情況下沒有更好的處理辦法。
當下兩人不不語,一徑沉默趕路。到得傍晚,兩人到得了永安城外。而此時永安城大門口,卻站著一中年男子,身著灰色長衫一副文士打扮,路遙一見那人,當即翻身下馬,一揖為禮:“徐主事。”
中年男子是專門來等路遙的,連連迎了上去,躬身打禮:“徐天見過路大夫,路大夫來得好快。”
秋翎莊最大的生意在藥材,但事實上絕少有人知道,其還涉及醫館。江南一帶幾乎每一座大城鎮,都有秋翎莊所屬的醫館。而醫館生意上的主管便是這徐天。路遙與秋燃宛如手足,又四處游歷行醫對各地藥商醫館名醫均有了解,事實上秋翎莊里不少醫藥生意上的事物秋燃都會詢問她的意思辦,而徐天作為管事自然與路遙極是相熟,對其很是尊敬,更多稱其為路大夫而非大小姐。
范遙只要有外人在場,必定裝作啞巴,以免露餡。路遙簡單介紹到:“大師,這位是徐天徐主事。徐主事,這位大師是我朋友,不能說話,你莫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