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網.)h_ttpom尋了好幾條街,終于見到一條街上人比別處多得多,不少穿了白色罩衫的小廝模樣的人匆忙出入于一家門面頗大的醫館,有的則是兩人用門板抬了病人送出送入。去看網--.7-k--o-m。俞蓮舟攔了一名路人,拱手問道:“這位兄弟,此處可是善和堂?”
那人點點頭,指著遠處兩個穿了白色罩衫的人道:“大哥若是要瞧病,須得先去那處,讓兩位大夫瞧一眼,領個號,他們會告訴你當去哪里。”
殷梨亭往那頭看了看,卻見那兩名大夫面前排了十幾人的隊,似乎皆是來看病的。就在此時,一個微微沙啞的聲音從斜后面善和堂的大門處傳來,“這個是出血惡核!快快!送到州府歐陽大夫那里去!”
這么一個聲音,在這個忙亂嘈雜的地方,卻顯得格外清晰,仿佛若渾噩夏日中一縷極是清涼的微風襲過,重重地撥動了殷梨亭的心頭,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殷梨亭瞪大了眼,只覺得頸項似乎有千斤重,極是緩慢的回頭,想要看見什么,卻又怕看見什么,心中掙扎無比,但是卻仍舊轉過了身。只見得夕陽之中,臺階之上一個白色的身影站在那里,眉頭皺的緊了,面色有些蒼白憔悴,一手扶著一個被兩名小廝抬著的門板,一手指著街的盡頭,“別碰到人,讓歐陽大夫親自接手。”聲音沙啞中帶著疲憊,但此時聽在殷梨亭耳中卻宛如天籟。他極力控制住自己略微有些顫抖的手,幾步搶了上去,猛的一把抱住那人,狂喜瞬間涌上心頭,彷如置身夢中,聲音顫抖的道:“路遙!”
路遙今日輪在善和堂診病,一個病人由尋常惡核演化為出血惡核,本應直接送到州府那里,但是尚在出血惡核的初期,癥狀不明顯,是以被當成尋常惡核誤送入善和堂。路遙一診之下發現,怕其傳染,趕忙親自送出,連連指揮了小廝抬去今日在州府的歐陽謙那里。誰知到這廂剛送走,自己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見呼的一個人影向自己沖來,速度之快讓她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就被緊緊的抱住。路遙下意識就要回手反擊推開此人,卻聽到耳邊一個聲音顫抖著叫道自己名字:“路遙”。這一下抬起的手便沒有落下去,只因這聲音很是熟悉,正是殷梨亭的。路遙絕沒有想到殷梨亭此時會出現在這里,兼之殷梨亭抱著她的雙臂隱隱顫抖不止,她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混合了狂喜與悲傷的氣息,一時之間不忍心推開他,又復想起紀曉芙之事,心一軟,摘下手套,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任他那么抱著。去看網--.7-k--o-m。
殷梨亭此時抱緊路遙,心中卻極是不安,好像自己稍稍一松手,路遙就會消失掉一樣。他越抱越緊,一聲聲低低的喚著:“路遙、路遙……”每喚一次,便覺得懷里的人輕輕拍自己一下,很輕很短,但是帶著滿滿的安慰之意,在這傍晚的夕陽之下,那種感覺顯得無比讓他安心。過了良久,聽的懷中的路遙輕聲道:“殷六哥,你再抱我就要喘不過氣了。我要是被勒死在這兒,里面的大夫怕是得找你拼命吶。”
殷梨亭今日大悲之后又復大喜,到如今想起剛才,越發心驚膽戰,聽得路遙說道“死”字,立時變了臉色,連道:“路遙,你莫要信口開河!今日、今日……”說著松了手。
路遙可算喘過口氣,退開一步,看著殷梨亭,發現他眼眶猶自微紅,不禁奇怪。正想說什么,猛然反應過來殷梨亭無論如何不應該在此時出現在此地,立時火冒三丈,跳著腳吼道:“殷梨亭!我忙昏了頭這才想起來,你怎么在這兒!這兒在鬧惡核瘟疫你知不知道?!你不想要命啦?!現在城里的人想出都出不去,你還給我往里進!你這是自己活膩歪了找不自在!我臨下山之前說什么來著?說什么來著?!不要來泉州,不要來泉州!近都不要靠近!你居然還敢給我進來!你敢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殷梨亭……你、你!你腦子真是被驢踢了!被門夾了!被水泡了!!”一只白皙素指指著殷梨亭鼻子大罵,蒼白的臉色都被激起三分紅潤。
殷梨亭此時看著路遙,只覺得她又跳又罵的兇悍模樣如此生氣勃勃,離“死”字差了十萬八千里,一時間不禁笑了出來,嘴角眉梢一片溫柔喜樂。路遙氣得七竅生煙,罵得痛快淋漓,就差拳腳相加,可殷梨亭這么笑意盈盈的看著她,仿佛讓她一拳打在棉花包里,立時便泄了氣。這下卻終于注意到,周圍二三十號人都在看戲一般的看著她和殷梨亭,立時心中哀嘆,一手撫額。
此時俞蓮舟上前一步,沖她一抱拳道:“路姑娘,你莫怨六弟,是家師讓我和六弟帶些藥材來給你,想你在此處應用得上。”
宋遠橋俞蓮舟年長,不像殷梨亭莫聲谷一般和路遙年紀差不多,加之為人嚴謹,路遙在武當時便一直很是尊敬,見俞蓮舟此時開口為師弟解圍,路遙只得暫時放過殷梨亭,喘了兩口氣,又復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忙轉身向俞蓮舟回禮道:“路遙見過俞二哥。去看網--.7-k--o-m。這此太辛苦你們了,等此地事了,路遙再去拜謝張真人。”罷回頭向善和堂門內的小廝吩咐了兩句,之后便對殷梨亭與俞蓮舟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先隨我來。”
路遙將俞蓮舟和殷梨亭帶到大夫休息的城北一處,讓殷梨亭同俞蓮舟用藥酒擦了手臉,又在衣服上噴了藥,才把兩人帶進一頂帳篷。
俞蓮舟殷梨亭二人見得帳篷不大,一張行軍床,兩個箱子即做桌子又做椅子,一下子塞了三個人,加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滿滿當當的。
路遙給兩人倒了杯水,嘆了口氣:“現下泉州城情況很是不妙,你們兩個實在是不該在現下進來的。”
俞蓮舟問道:“我們之前聽說泉州城封城,只入不出。為何現在出入都不允了?”
路遙搖了搖頭道:“我也并不清楚,想來是朝廷下的命令。不過,禁止進城也好,現下這種情況,能少一個便是一個。”
殷梨亭道:“情況很糟么?”
“是我遇到最糟的一回了。全城染病人數超過六成,每天善和堂要過幾百上千名病人,能活下來的卻連一百人都不到。不過,倒是你,殷六哥,你方才怎么了?”
殷梨亭沉默了一刻,想想今日大起大落的心情,慢慢的從懷里拿出那裝有炭筆的繡囊,低聲道:“我們是從城墻一角躍進來的,一進來就看見一個焚化尸體的深坑。當時我在坑邊的木棚看到這東西,聽那里一名老丈說這筆的主人是名大夫,叫路什么的,病死了。我以為那是你,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