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天高氣爽,湛藍的天空里沒有一絲云彩。
玉儀帶著半透明的綃紗圓帽,站在馬車前,看著遠處郁郁蔥蔥的大片綠蔭,呼吸著清新無比的空氣,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在那半山腰濃密樹蔭里,一片高低錯落的房屋半掩半映其間,紅瓦綠樹,還有雪白如玉的高墻,簡直就像是一幅迷人的風景畫。
“那是什么?”玉儀心下雖然猜到了一些,但卻不敢肯定。
羅熙年笑道:“過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一徑小路蜿蜿蜒蜒曲折向上,路邊盡是無名的小野花,雖不華貴,卻開得十分精神、小巧可愛。惹得玉儀多看了好幾眼,回頭笑道:“這個地方倒也有趣,比京城里頭好,最難得清清靜靜的。”
“你喜歡?”羅熙年本身倒沒什么,見妻子滿心高興的樣子,便道:“你若是當真喜歡這兒,可以時常過來小住一些日子。”
“小住?”
“對啊。”羅熙年懶洋洋道:“我看這座山莊還不錯,就買下來了。”
“……”玉儀無了。
----大哥,你別說得跟買棵蔥似的好吧。
雖說這個時代沒有炒房的,可這是一整座的山莊啊,還是京郊的山莊!這一買,估摸還得把附近的山林地買了。憑著此處的風景,以及房子的大小新舊程度,跟皇城只有半個時辰的距離,往低了算也得三、四千兩銀子吧。
玉儀這一世雖然坎坷波折不斷,但卻從沒卻過銀子花,現今那東拼西湊的五萬兩銀子嫁妝,足夠她穿金戴銀十輩子的了。
不過像羅熙年這么隨手漫天撒錢,那還真沒有過。
“走!”羅熙年突然興奮起來,拉起玉儀的手,“到里面瞧瞧再說。”走到最后,索性一把將人抱起,“累了吧?我抱你進去。”
玉儀先還有些不自在,四下一看附近都沒有人,只在遠處門口立著兩個小廝,便仍由他瘋了一陣子。快到門口時,還是掙扎著下來了,偏頭笑道:“外頭有人呢。”走進大門,小廝們都把頭低了。
一進去便是一個開闊的院子,中間是常有的假山屏障,繞過去,便看見了正廳上面的匾額,上面卻是空空如也,方才外頭的大門匾額也是如此。
羅熙年今兒穿了一身寶藍色的通袍,雪白的領子,襯得人格外的神采飛揚,一雙大眼烏溜溜的好似墨丸,咧嘴笑道:“匾額我都讓人空著了,等你擬名。”
玉儀抬頭笑問,“要是擬的不好呢?”
“反正莊子都是你的了。”羅熙年一臉不在乎,說道:“想擬什么就是什么,有啥好不好的?”又笑,“再說我家娘子起得名字,一準兒是好的。”
“我的?”
“難道還騙你不成?”羅熙年在她臉上輕輕捏了一把,笑吟吟道:“明兒就是你十四歲的生辰,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壽禮。”
----這座山莊是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呃……,有錢人真好。
進得內院,單看房舍外面并沒有如何特別。
羅熙年拉著妻子,從側門往后花園走去,一路九曲十八折的描畫連廊,大紅柱子、碧綠的美人靠,再下到小徑,路面皆以漂亮的鵝卵石鋪就而成。
玉儀越看越愛,等到過了一個山子門洞,眼前豁然一亮,----面前是一泓人工鑿成的小小碧湖,當中一個別致的六角涼亭,用一條清雅的綠竹小橋延伸到岸邊。
此刻陽光正好,落在水面上折出一大片金光粼粼的光紋,好似隨手撒了一把金粉,映得人眼睛明晃晃的。某一處還浮著一團團的錦鯉,紅、黃、花、白各色俱全,襯著微微泛綠的湖水,十分可愛有趣。
“走吧。”羅熙年卻催促道:“我先帶你去看一樣東西,回頭再來。”
玉儀跟著他穿過了好幾道門,有花瓶型的、半月型的,也有梅花型的,,七繞八繞的只覺犯暈,不由笑道:“真是好深的一處莊子,我都快要迷路了。”
羅熙年只是含笑不語,一直走、一直走,正在玉儀忍不住又要問時,終于停下,指著前面的一處大廳,“到了。”側過頭,“你先閉上眼睛,我帶你進去站好了再看。”
這位還要玩兒神秘?當然玉儀不會那么不解風情,含笑依了他。
于是讓羅熙年牽著自己的手,往前走了幾步,聽他道:“跨門檻。”搭著他過了,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距離,----心下不由詫異,這得多大的一個大廳啊?!
“好了。”羅熙年忙碌了一陣子,回來附耳道:“睜眼看看。”
玉儀緩緩睜開眼睛,----頓時驚呆了。
這間大廳的寬闊超出了自己想象,至少有尋常房間十來個那么大,以十根巨大的漢白玉柱子作為支撐,上面的雕花刻紋來不及細看,但很明顯一個人不能抱住。
從高高的房梁上面垂下巨幅的素色綃紗,直至拖曳在地,窗外有清風送來,吹得那一幅幅綃紗盈盈晃動,恍若一泓最美的春水。
而最最讓玉儀震驚的,----是這間大廳幾乎沒有別的擺設,只在中間,有一處冒著氤氳熱氣的沐浴水池,上面飄著零零星星的漂亮花瓣。
輕輕吸一口氣,便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喜歡嗎?”羅熙年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比之平日幽深蕩漾幾許,“上次你出了那件事,后來雖然好了,但是柴公卻說你傷了元氣,需要慢慢調養。”他道:“我聽說有些溫泉可以養人,不行就再配上些藥湯,想來慢慢的多泡幾回,就能把你體內的邪氣拔出,也免得落下什么病根……”
玉儀眼前一片朦朧水光,輕輕掩住嘴,“很好,我很喜歡。”
“傻丫頭。”羅熙年攬住了她,笑道:“聽說空腹泡了不好,咱們先去吃飯,等會兒消消食再過來。”又嘻嘻一笑,“咱們一起洗鴛鴦浴。”
山莊里的下人并不多,玉儀也不喜歡有人看著沐浴,因此讓人把東西放好,便親自上前關了門,折身回來時,羅熙年已經赤條條的泡在池子里了。
池水里的花瓣隨著水波蕩漾,有一些便貼在了某人的身上,看起來說不出的滑稽,好似一池都是被蹂躪的碎紅。
玉儀抿嘴笑了笑,上前愛不釋手的撫摸著池邊的雕花,是連綿不斷的寶相花紋,手藝精湛、光潔漂亮,倒像是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兩頭各有一只小巧可愛的瑞獸,口中細細吐著溫水,落在池子里“叮咚”輕響,聽起來十分悅耳。透過花瓣的縫隙,可以看到因為防滑,而特意在池底雕刻的荷葉連天花紋,只是微微凸起,即便踩上去也不會讓人不舒服。
羅熙年卻牛嚼牡丹似的,懶得看這些細節,只是催道:“你快進來。”
玉儀穿了一件肚兜下了水,被水一濕緊緊貼在身上,一對小巧圓潤的酥胸曲線分明,看的某人直上火,索性仰面閉上了眼睛。
玉儀“哧”的一聲輕笑,像一條小魚似的游到了另外一頭。
“你還笑?”羅熙年睜開眼睛瞪她,郁悶道:“要不是溫泉得泡一段時間才有效,我現在就把你收拾了。”
“好好泡一會兒。”玉儀也閉上了眼睛,慢慢的,在香氣和水汽蒸熏的作用下,有些昏昏欲睡,索性全身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