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她,是我讓她去歇著的。”玉儀笑道:“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千萬別落下什么毛病才好。”嘆了口氣,“可憐見的,早上都爬不起床了。”
蔡媽媽是何等精明的人?一聽便聽出首尾來,她不知道落英的心事,只當她見主母面善心慈就拿大,不由罵道:“夫人平日待你們好一些,就越發的上臉了,快給夫人認個錯兒!”
----心下卻有些佩服,大宅門里年輕主母壓不住下人的多了。
若是鬧將起來未免太難看,似玉儀這般不打、不罵,也不生氣,只是笑瞇瞇的就處置了人,才是最最厲害的手段。
想到此處,不由對年輕的主母敬服了幾分。
落英心里卻只有后悔和絕望,----看來今天不把昨天的事認了,主母是絕不會放過自己的!可是離開六房……,那還不如抹脖子死了算了。
似自己這等人,能夠掙扎到大丫頭位置上的并不多。
到了這個份上兒,要么給爺們做了屋里人,要么是風風光光的外嫁,甚至將來再做管事娘子,一輩子的前程都指望在這上頭了。
自己一旦就這么出去了,能不能再回來且是兩說,但身價一定會大貶,將來等于毀了一半。而且拒不認錯,那便是實打實的得罪了主母,萬一主母一個不高興,隨便配個阿貓阿狗,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怪只怪,自己不該一時鬼迷了心竅!
蔡媽媽見她一直發呆,斥道:“還不快點跪下?!”
“夫人……”落英臉色慘白,咬著嘴唇跪了下去,眼淚直流,----倒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又害怕又后悔,哽咽道:“昨兒是婢子一時糊涂,不該……,不該厚著臉皮進去服侍老爺,求夫人饒了我這一遭吧。”
眾人都不知道還有這等隱情,聞皆是大吃一驚。
玉儀環視了屋子一圈,蔡媽媽、段嬤嬤、彩鵑、素鶯,還有問棋幾個二等丫頭,一個個神色各異,屋子里的氣氛十分古怪。
----得饒人處且饒人。
既然落英還算聰明伶俐,又讓眾人都知曉了內情,那也沒必要趕盡殺絕,何苦給自己白白豎立一個敵人?她雖然只是一個丫頭,但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倚云留下,其余的人都出去吧。”玉儀斂了笑意,揮了揮手,等人退得干干凈凈了,才道:“旁的我就不多說了,只說一句。”
倚云早被嚇得魂飛魄散,----想不到落英竟然存了那樣的心思,做了那樣的事,而且聽她的口氣還沒成,卻反被夫人撞破了。
心下叫苦不已,自己怎么會卷進這么一場陰私里來?
玉儀慢悠悠的飲了一口茶,方道:“你們是老爺身邊的人,我總會給你們留幾分體面,到了合適的年紀,自然給你們挑一個般配的人家。”
倚云戰戰兢兢的,想要謝恩又不敢隨意開口。
落英則是一直垂著淚,低頭抽泣。
“若是你們不信,那我也沒有法子。”玉儀現在是在領導的位置上,斷沒有給下屬做保證的道理,只是冷冷道:“切莫生出別的心思來,到時候便是我肯放你們一馬,老爺也不會答應的,連翹便是前例!”
----眼下正值羅家內亂之際,實在不想生出事來,況且落英并沒有勾引羅熙年,更沒有做出什么惡毒的事,實在不值得太過斤斤計較。
再說自己本來就沒打算攆人,不然羅熙年回來知道了,即便嘴上不說什么,但也肯定覺得自己小心眼,整天跟個丫頭過不去。
“是!”倚云趕忙應承道:“婢子記下了,斷不敢忘!”
落英眼淚汪汪的抬起頭,抽搭道:“夫人……”
“下去吧。”玉儀懶得跟她再多說,該說的都說了。----她若非要往死路上走,那也攔不住,若是聰明學乖了,將來自己當然會兌現承諾,末了補了一句,“你要記住,你沒有別的選擇。”
----生死都在別人手里捏著,難道還想再談條件?那樣的話就太傻了。
等倚云和落英出去,玉儀又把段嬤嬤等人叫了進來,正色道:“你們從前怎么對待落英,今后也是一樣,切記別給我惹事,鬧出什么主母跟丫頭過不去的笑話!”
“是。”段嬤嬤等人先是有些訝異,繼而都明白過來。
中午羅熙年沒有回來,根本不知道內宅唱了這么一大出戲。
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也沒那功夫去理會,----他自己要唱的戲正在準備上場,哪里會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放在眼里?
“安排好了?”
“好了。”容珮笑瞇瞇的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里,“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饒有興趣的傾斜了身子,“我倒是好奇,回頭你要怎么應付自家夫人?”
羅熙年淡淡道:“有什么好應付的?”
“死鴨子嘴硬!”容珮一臉不信,又被滿心的好奇撓得心癢癢,“什么時候讓我見一見弟妹?到底是什么樣的天姿國色,把你迷得轉了性。”
“無聊!”
“都小半年了,新鮮勁兒也該過了吧。”容珮拍了拍自己,說道:“你看我,雖然整天惦記這顧家那丫頭,身邊也不缺嬌花軟玉啊。”指了指,“你倒好,越發過得跟個和尚似的了。”
和尚嗎?羅熙年想起昨夜的新鮮花樣,嘴角不由微彎,----再想到妻子那叫人欲罷不能的小模樣,那抹笑容就更深了。
“我說……”容珮還是不死心,問道:“你這回又找上從前的舊相好,不會是真想念了吧?我就不信,弟妹的顏色還能比那位更甚幾分!”
“你閉嘴!”羅熙年說變臉就變臉,冷聲道:“那是個什么東西?焉能與我明媒正娶的夫人相提并論?!你以后少說這種混賬話!”
“完了,完了……,你徹底完了。”容珮身子往后仰,靠在椅子背里連連搖頭,“不過白說一句,你就惱成這樣,可見是已經真的中毒了,而且還不淺啊。”
“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吧。”羅熙年冷笑道:“你那顧小姐的娘,可不是一個能講道理的人,若是你們兩家真的結了親,回頭可有你小子好受的。”
容珮一下子垮了臉,嘟噥道:“我看這輩子是沒希望了。”
自己素來就喜歡顧明芝不假,但是當年迫于父母之命媒妁之,娶過一房妻室,雖說并沒有留下子女就沒了,----但顧明芝一嫁過來,可就成了續弦。
若在當初公主府落難的時候,或許還有幾分希望,現在公主府正得勢,怎么可能讓嫡出的孫小姐做續弦?
----最近家里又在催著娶親,將來的事還真不好說。
----說到底,自己也沒有非她不可。
不像眼前這位,倒像突然改了性子似的,一門心思守著娘子過日子了。
嗯……,有機會非得見一見孔氏不可。
羅熙年斷乎想不到,發小一番自怨自艾過后,又想到了自己夫人頭上,飲了幾口酒放下杯子,只是道:“別的我不管,記得把事情盡量弄得自然一點。”
容珮回過神來,笑嘻嘻道:“你放心,我還想看看熱鬧呢。”
作者有話要說:>>>>我想休息,嗷嗷~~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