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遠處突然有人驚呼,惹得眾人慌忙順著聲音看過去。
只見一頭受了驚嚇的瘋牛,正沒頭沒腦的朝這邊沖了過來,“砰砰砰”一陣亂響過后,街上頓時炸開了鍋。
有人被嚇得摔在地上,有人被牛帶翻,旁邊商販的東西灑落滿地,一片狼藉。
然而就這樣,還是沒有止住瘋牛的勁頭,居然直奔前方路中間的馬車而去,“轟隆”一聲,邊上跟的人沒有拉住,馬車被撞壞了好大一塊。
“國公爺!!”
“快瞧瞧,國公爺碰著沒有?有沒有受傷?”
外面的人一團忙亂,里面卻很安靜,直叫人等得不耐煩了,方才傳出一聲,“國公爺受了驚嚇,先回府吧。”
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瞬間淹沒在喧鬧的人聲之中。
馬車還能勉強行駛,又按著原路返回了國公府,剛到門口,就有小廝緊著往里面報消息。
這邊門檻還沒來得及拆完,羅晉年便“聞訊”趕了出來,一臉擔心之色,朝車里面問道:“爹,你還好吧?”——
父親受了“傷”,年紀又大,勢必要留在府里慢慢調養。
若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請封世子的事就有了轉機,托人送折子進宮也是有的,到時候想做什么不容易?
這不是上策,但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然而簾子掀起,走出來的人卻只有尹公一人。
羅晉年的臉色變了變,迅速的往里面看了一眼,的確是空蕩蕩的,父親居然不在馬車里面!腦子里突然“嗡”的一聲,渾身頓時僵硬起來。
尹公揉了揉磕破的額角,搖了搖頭,眼神里有些復雜之色,對身邊一個青衣男子說道:“按國公爺先前的吩咐行事,你去吧。”
“四爺,請!”那青衣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語氣卻不容商量。
尹公見羅晉年不肯動身,上前揮退了小廝們,淡淡道:“四爺回去吧,何苦鬧得太難看呢?外面可是人來人往的。”
羅晉年心里明白,尹公能夠如此悠閑的跟自己說話,周圍必定不止青衣人一個,況且一看那青衣人的身手,便是三、五個自己在這兒,也一樣逃不出他的手心。
成王敗寇,此刻再說什么皆是無益。
“逆子!!!”魯國公臉色鐵青,坐在書房正中的太師椅里面,痛心的看著面前的兒子,沉聲道:“為了世子之位,你居然泯滅人倫膽敢弒父!”
羅晉年心里清楚,父親既然早早的就謀劃好了一切,那么此刻自己落敗,養著那些清客幕僚肯定一樣落網——
自己輸了,全盤皆輸!
但不論自己處于何種形勢,“弒父”這種罪名一樣沾不得!
“爹,兒子不知這話從何說起。”
“你不知?那我來告訴你!”魯國公用拐杖狠狠的點地,痛聲道:“你不就是想把親爹圈在家里養病,然后做床前孝子嗎?我若是識相的少不得要感念,沒準兒把折子直接給了你;若是不識相……”心痛難抑,“只怕這病就養不好了吧!”
“爹無憑無據,就非要把罪名往兒子頭上戴……”
“無憑無據?!”這話更是勾起了魯國公的恨意,老五的死、小六的傷,小兒媳差一點枉送性命,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歌伎小妾,不都是無憑無據嗎?氣得渾身亂顫,朝外喊道:“來人!”
“國公爺……”
“拿板子來,今兒我要好好訓誡一下兒子!”
那小廝雖然有些吃驚,但沒敢絲毫的猶豫,慌忙跑了下去拿東西。
開玩笑……,這種時候再沒有眼力見兒,回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倒是四爺年紀也不小了,不知道受不受的住。
羅晉年也怔住了。
父親居然要打自己的的板子,——這……,且不說傳出去是多大的笑話,單是父親的怒氣有多少,就值得細細衡量。
這板子底下,打死人也是有的——
四爺“病”了。
這個消息正在以風一樣的速度傳播,很快羅府上下人人皆知。
“外頭說……”段嬤嬤略略低頭,詳細道:“說是早上國公爺出門,結果路上受了驚嚇,正在上火的當頭,偏生四老爺又出頂撞,結果更是火上澆油。后來國公爺大發雷霆,不光罵了四爺,還讓人取了板子過來打了一頓,所以就病了。”
做父親的打兒子天經地義,甚至不需要理由。
但是以羅晉年的歲數和官職地位,還被年邁的父親打,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不過這些都是表面現象,大家皆是心知肚明。
段嬤嬤又道:“后來還是四夫人趕了過去,連哭帶訴好歹才停了下來。”
“好,知道了。”玉儀揮退了段嬤嬤,坐下道:“你好好養傷,家里應該能安生一段時間了。”
羅熙年“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即便自己心里再恨異母的哥哥,但對于父親來說,都一樣是親生的兒子,容不得誰算計誰,誰動手誰就是反逆!
沒法子,自己不能親自動手殺了他,亦不能毀了他——
前者自然不用說,后者若是自己將哥哥的把柄揭發,那么羅家亦會受到牽連,父親絕對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不到最壞的地步,自己實在不想弄個魚死網破——
如果當初走錯一步,今天“病”的人就是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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