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熙年叫來了人,把甘菊帶了下去。
魯國公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臉色沉的不能再沉,方才甘菊的話清清楚楚,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四房利用了甘菊求子心切的心理,利用了羅熙年對甘菊的信任,而下的毒也是十分高明,讓人摸不準時間很難猜測。
如果再遲一點……
到那時候小六一死,便只剩下四房的那個逆子,自己總不能不顧嫡庶之別,讓庶子取而代之,便是心里再恨也無法了。
或許經過這么一折騰,自己的壽數也剩不了幾天,正好成全四房的逆子,再也不用苦苦等候,直接就得了爵位!
魯國公越想越恨,越想越是心涼的能結出一層冰來,走到門口對人吩咐了幾句,然后回頭道:“走,去四房!”
羅熙年上前攙扶住父親,低聲道:“四哥從來都不是傻子,怕是早有應對。”
自己那位哥哥一向詭計多端,既然對自己下毒,肯定就想過會被發現,以及相應的對策,——此刻貿然趕過去,只怕會落了他的圈套。
魯國公冷聲道:“我還沒死呢,誰也翻不了天!”
羅熙年還是不放心,回身去里面取了兩樣東西,一個煙花筒,一個火折子,無聲的攏在了袖子里面,方才跟了上去。
此時天色將黑,羅晉年早就應該回家了。
誰知道到了四房一問,卻被四夫人告知,羅晉年下午沒有回來,跟幾個友人出去喝酒了。
魯國公微微皺眉,問道:“世弘呢?”
“也沒回來。”四夫人有著一種出奇的鎮定,仿佛早就在等著這一刻的到來,說不出是解脫,還是期待,反正神色看起來十分怪異。
“好好好,很好!”魯國公連連點頭,——當年自己也不是沒有兄弟,這個位置一樣有過爭斗,再說活了這么幾十年,什么陰謀陽謀沒有見過?父子倆都湊巧的一起沒有回來,不用想也是出了問題。
屋子里的氣氛十分緊張,下人們都低了頭。
魯國公在正中椅子里坐下,又冷笑問道:“賢哥兒呢?總不會也出去喝酒了吧?”
四夫人沒有理會公爹的嘲諷,仍是淡淡的表情,回道:“前幾日去他外祖母家,留著住了幾日,還沒有接回來。”
羅晉年、羅世弘,還有賢哥兒,四房嫡系一脈的男丁都不在,任誰也不能相信這是一個巧合,顯然早有預謀。
恭二奶奶正要伺候婆婆用晚飯,此刻也在場,被眼前的事情嚇得驚魂不定,——公公他們到底做了什么?!居然一起躲了出去!
眼下國公爺和六房找不到人,天知道會做些什么!
自己一家人還被蒙在鼓里,傻乎乎的留在四房,難道庶子庶孫就不是人了?!心中不免怨恨到了極點,看向婆婆的眼光充滿了怨毒。
“爹。”羅熙年上前打破了沉默,“四哥怕是不會回來了。”
魯國公臉色鐵青,交代人道:“立即帶人,守著前前后后所有的門!”
四夫人勾了勾嘴角,頗有些嘲笑的意思。
羅熙年看在眼里不做聲,干脆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喚來倚松,低聲道:“去把夫人叫過來,說完有話跟她說。另外再把齊哥兒送到五夫人那里,讓五夫人和晟大爺都小心一點,今晚怕是有些亂子。”——
等下怕是真的要明著來了,亂糟糟,單獨留下玉儀在六房不放心,還是在自己身邊妥當一些。
魯國公突然看向弘大奶奶,問道:“賢哥兒去了他外祖母家?”
弘大奶奶低著頭,小聲回道:“是。”
“很好。”魯國公收回了目光,叫來人道:“突然有些想賢哥兒了,讓人備馬傅家去接回來,現在就去。”
“祖父!”弘大奶奶一下子慌了神,跪下道:“賢哥兒還小……”
“你閉嘴!”四夫人大聲斥道:“休得胡亂語!”
“娘……”弘大奶奶忽地落下淚來,哭道:“媳婦只求世弘和賢哥兒平安,別的什么都不求,誰要做國公就讓誰做去……,給我們一個安穩日子就行。”
四夫人勃然變色,“你胡說什么?!”
“四嫂,你還是坐下吧。”羅熙年冷冷道:“難道世弘媳婦不說,旁人就真的不知道了?你讓朱道婆干得好事,要不要也一并說出來。”
“娘……,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媳婦真的再也受不了了。”弘大奶奶在下面使勁磕頭,很快紅了一大片,見四夫人無動于衷,又朝羅熙年磕頭,“六叔,你已經是圣旨親封的世子,只求你給我們一條活路,斷不敢再妄想什么……”
“啪!”四夫人上前俯身甩了一個耳光,喝道:“還不快把大奶奶帶下去!”又朝羅熙年冷笑道:“什么朱道婆、馬道婆的,我不知道!”
恭二奶奶突然笑了笑,插嘴道:“娘,前些日子朱道婆不是才來過嗎?”
四夫人用刀子一般的眼神看過去,那樣子,像是恨不得把庶子媳婦掐死當場,繼而神色緩了緩,索性連話也懶得說,就那么面無表情的坐了回去——
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玉儀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原本想著公公和丈夫去書房,不管找不找得到,都該各自回房,誰知等了半晌也不見人影兒。
這么晚了還自己讓來四房說話,多么奇怪啊。
玉儀剛一進四房的院子大門,就見羅熙年從里面迎了出來,上前笑道:“走,我們到外頭放個煙花。”
玉儀一頭霧水跟了出去,問道:“這是做什么?”
正說著話,便隱隱約約聽到遠處傳來喧嘩聲,順著方向看過去,應該是國公府的大門那邊,仿佛有不少人涌了進來。
“這么快?”羅熙年笑了笑,懷里掏了一個長筒的煙花,大概有一扎長,做得很樸素,甚至連一點花樣裝飾都沒有。
玉儀的心“砰砰”亂跳,驚疑不定道:“到底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