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醒來,兩個人都頂著一對黑眼圈兒。
玉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笑道:“這孩子,凈會瞎搗亂!”搭著羅熙年的手,慢悠悠下了床,“這還不如早點生了呢,省的繼續半吊著懸心。”
羅熙年一面束著袍子,一面道:“不用急,反正穩婆都在家里候著。”又道:“要不你再回去躺一會兒?外頭天都還沒有亮呢。”
玉儀搖頭,“不躺了,躺著也是渾身難受。”喚了丫頭們進來服侍梳洗,收拾完畢出去,外面已經擺好了早飯。
碧玉粳米粥和幾碟子小菜,還有幾盤精致的小點心。
段嬤嬤上前道:“夫人先將就著少吃一點,等下燉湯就上來了。”
羅熙年隨便揀了一個包子,大口大口咬著,嘴里含混道:“嗯……,你記得多吃一點,我早上吃得清淡,……都沒什么好的。”
玉儀微笑道:“這也足夠了,還要……”手上一頓,那刀絞一般的疼痛又來了,緩緩把筷子放下,低頭彎了腰不住的咬牙。
“又疼了?”羅熙年胡亂抹了一把嘴,起身過去扶她。
玉儀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腕,心里縮成了一團兒,不斷吸氣,“咝……,啊!”低頭熬了好一陣,方才緩過勁兒來,微微急躁,“到底什么時候才生啊,真是疼死人了。”
----娘的,兩輩子都沒受過這份兒罪。
而且心里明白,等下真的生了只會更疼更難受,還停不下來。
羅熙年略微沉吟,開口道:“等下早朝散了我就回來,今兒不去衛所了。”
這種時候,玉儀顧不上講究什么賢惠、什么規矩,只想羅熙年呆在自己身邊,因此點了點頭,“好,應該沒這么快的。”
蔡媽媽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卻忍著沒有吱聲兒。
等到羅熙年用完早飯出門,蔡媽媽跟了出去,一直到了院子門口,方才輕輕喊了一聲,“金哥兒!”等人停下說道:“哪有婦人家生孩子,男人守著的道理?夫人年紀小不懂事,你可不能跟著胡鬧,傳出去讓人笑話。”
羅熙年的生母去得早,蔡媽媽是他的乳母,實際上幾乎是由她一手照看長大,感情特別深厚,聞笑道:“我去了衛所也沒心思干活兒,還是回來好了。”
“可是……”
“不打緊的。”羅熙年看著欲又止的蔡媽媽,補了一句,“管得呢,誰愛笑話誰笑話去吧。”一轉身,徑直出了六房的院子。
蔡媽媽在他身后搖了搖頭,長長的嘆了口氣。
從前夫人進門的時候,看起來只是一個單薄清秀的小姑娘,卻沒想到,竟然把金哥兒吃得死死的,嫉妒心又是那么的重。
才得一年多的功夫,就把六房的后宅清理的干干凈凈的。
哎……,但愿這一胎能夠一舉得男吧。
蔡媽媽滿懷心事的站了會兒,轉身回屋時,玉儀的陣痛頻率已經加快,隔個一炷香功夫,就得擠成苦瓜臉呻吟一回,連腰都直不起來。
----這正是快要生產的前兆。
蔡媽媽雖然對玉儀有些不滿,但六房添子嗣乃是頭等大事,絕不會有半分疏忽,趕忙問了段嬤嬤,緊著把一些遺漏的地方都安排妥當。
這邊玉儀疼得死去活來,痛疼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疼的時間越來越長,強度越來越大,簡直想要大吼一聲,“娘的,直接給我一刀吧!”
而事實上,早就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吼了。
“嬤嬤……”玉儀不想來得這么快,顧不上管羅熙年有沒有在身邊,趁著中間短暫的停歇期,喘氣道:“我好像覺得……,有什么東西流出來了。”
段嬤嬤慌忙蹲下去,伸進裙子里摸了摸,“哎呀,羊水都破了!”
眾人趕忙把玉儀抬到了床上,兩個穩婆一起上陣,吩咐小廚房那邊打了滾燙的熱水來,又讓人趕緊燙剪子,一面朝玉儀道:“夫人等下別喊,把勁兒都用在下頭。”
玉儀也不想喊,也想省一點力氣,可是疼痛的強度實在太大了,忍不住不斷低低哀聲,“疼……,疼啊……”下腹的墜脹感越來越強,就連疼痛的部位,似乎都從腹部上面,漸漸移到了恥骨下面。
沒過多會兒,玉儀的額頭就開始冒汗了。
段嬤嬤在旁邊不停的擦拭,握著她的手哄道:“夫人忍一忍,咬牙熬過這一陣就好了,女人都是這個熬過來的……”
可惜玉儀已經疼到幾乎沒有理智,根本聽不清別人說什么,全身的感官都只有一個字,那就是“疼”!要人命一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