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買回去”余興旺像是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死死地抓住顧千蘭的衣角。“把我買回去”顧千蘭輕輕地皺了下眉,眸光幽深地注視著余老頭。“買你回去?怎么買?”“我這一趟可是偷著進山的,不能久留。”她輕聲地說著,徹底打破了余興旺的最后一絲期盼。他的手頹然地松開垂了下來,眼里的光也似乎在瞬間熄滅了。是啊!老三家的就算再厲害,手里不缺銀子,卻不過只是個弱女子。哪怕她有些身手,能平安的進出深山,卻絕不可能是這一群衙差們的對手。指望她一個女子以一敵眾,將他這個已經是風燭殘年的老漢救回去,實在是他想多了!“唉罷了!能在死前見到你,也算是老天爺待我不薄了。”余興旺此刻最最擔心的,還是家里的老大,以及那群兒孫們。沒有了他在家里主持大局,還不知道那幾個不省心的兒子、孫子們,會鬧出些什么事來。可惜他之前看走了眼。沒能把老三家的留在家里,要是他們一家沒被分出去。有她站出來主持大局,帶著兄嫂和弟妹們一起生活,恐怕他們老余家,又會是另一番光景吧。一切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其實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哪怕老三家的想辦法將他救回去,他的日子怕是也沒幾天好活了。那又何必讓她去冒這個險。“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在這兒?”顧千蘭看著余興旺這副模樣,心底對錢婆子的遭遇已經隱隱有了猜測。那個據說受了傷的錢婆子,恐怕早就兇多吉少了吧。“老婆子她她受了些傷,第二天就發了高熱。”“熬了沒幾天,就去了”余興旺想到那個離開家短短幾天,就送了性命的老婆子,不由得悲從中來。“我找他們想給老婆子收個尸卻被他們打了一頓。”說到這里,余興旺重重地喘著粗氣,兩行濁淚順著他的眼角滑下,似乎已經耗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老三家的老婆子被他們扔進了山里喂野獸。”“我恐怕也逃不過這個命運”余興旺斷斷續續地說著,兩眼似乎并沒有集聚,只是看著顧千蘭的方向,嘴里不停地嘮叨著。“馬上我就要去跟老婆子做伴了,家里的人,求你看在老三的面子上。”“能不能多少關照一二”“過去,都是我這個老頭子做錯了,不怪他們”余興旺說完這句話,根本來不及等到顧千蘭有所回應,像是已經耗盡了最后的一絲精氣神,徹底地垂下了手。他的眼睛還微微地睜著,似乎是依然緊盯著顧千蘭似的,只等著聽到她的一句承諾。看著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氣的老人,顧千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輕輕地抬手闔上了他的雙眼。她原本應該對這個人,充滿怨恨的。一直以來,這個老頭子都表現得無比的自私,又過分現實。凡事以自家的利益為先,從不考慮他人的死活。哪怕是面對老三家兩個年幼的小孩子,也沒有生出過半分憐惜。現如今,聽他說起錢婆子的死,說起他身上這些傷的由來。她不禁生出些許的感慨來。或許他對別人是無情冷漠又自私的,可面對共同生活多年的老伴,卻又寧愿得罪官差,也要替她收殮。誰又能說他是個薄情無義之人呢?看著徹底沒了生機的余興旺,顧千蘭再次隱入空間,沒有驚動旁邊的任何人。她一襲黑衣,只是在角落里與他短短的說了幾句話,并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幾個躺在離余老頭不遠處的傷者,倒是聽見了他說話。也只以為他是進入了彌留之際,開始說著糊話,又在思念他那個老婆子了。顧千蘭走出工棚,順著山谷一路向更深處走去。沿途七零八落地搭建了好幾個棚子,里面亮著微弱的光,似乎有人在里面休息。正到進入更深更隱秘的位置后,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洞口站著兩個挎著佩刀,神情嚴肅穿著官差服飾的男子。顧千蘭看了眼空間內移動所剩的距離,心中默了默,權衡之下還是頭也不回的朝山洞里走去。山洞里的狀況,果然別有一番景象。一陣陣沉悶的聲響,從洞里傳來。抬眼望去,一群赤著上身的漢子,正在汗流浹背的煉鐵。那熊熊的爐火將山洞映照得通紅,哪怕是待在空間里,顧千蘭都能從這群勞作的人身上,感受到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的感覺。這些勞力們的身材健壯,神情十分的麻木。他們機械地重復著手上的動作,有的正拉著風箱,有的正奮力揮舞著鐵錘,敲擊著紅彤彤的鐵塊。山洞里彌漫著刺鼻的煙霧和灰塵,好些人看上去呼吸都有些困難,卻依然不敢停下手里的活計。地面上坑坑洼洼的,四處都是廢棄的鐵塊和殘渣,偶爾有水滴從山洞的上方滴落下來,發出叮咚的響聲。顧千蘭無聲無息地從山洞里退出來,可里面的場景卻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里。眼前還不斷地浮現那些神情麻木,眼神空洞的勞工們。他們那疲憊不堪的模樣和機械的動作,猶如沉重的枷鎖,壓在她的心頭。“宿主已經查看了半天,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呀?”“還是趕緊多找些鐵礦石塊,跟我交易吧!”她還沒走出山洞多遠,心中還如同一團亂麻,耳邊便傳來了小六子催促著交易的聲音。她深吸了一口氣,清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卻并沒有平息她心中升起的那一抹糾結。。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