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定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張婆子的臉色，變了好幾變。她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終于緩了下來。沒事的！顧娘子這么說，肯定只是嚇唬他們這群鄉下人，欺負他們不懂朝廷的律法。等到她的三牛娶了顧娘子，大家成了真正的一家人，哪里還有什么偷拿一說？定氏成了顧娘子的大姑姐，也就沒有苦主這種存在了。“顧娘子快別說這些嚇唬人了，我家閨女沒經歷過什么事情，不懂這里面的厲害。”她走上前去，一把將地上的定氏拉起來。“說起來，咱們總歸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偷拿的說法？”“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嘛！等我家三牛回來，你跟他兩個見一面，好好聊聊天。”張婆子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赤果果的目的幾乎從她的心底透出來，擺在了明面上。“聊聊天？”“這位嬸子說得是哪里話？我怎么完全聽不懂呢？”顧千蘭冷著臉，打斷張婆子繼續做著美夢。“事已至此，我跟你們家人也沒什么可說的。”“看在瑞詩跟你們家多少有些淵源的份上，拿雙鞋子過來，給她穿上。”“我帶著她立刻就走。”孩子這一趟過來，拿了那么多好東西，更不用說那一對珠花的價值。問他們家要一雙孩子能穿的小鞋子，并不過分吧。等她送孩子回到余家村，抓住定三牛，通知衙門的人過來后，再找定家人一起算總賬。拿了她家的東西，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態度，更是明晃晃的想要算計她，就別指望她能將這件事情輕輕揭過。還有被困在菜窖里的那對狗男女，等明天她帶著差爺們過來，也一并收拾了。要不是當著孩子的面，有些事情她不太好施展開來，又哪里容得下定家人，在她的面前滿腹算計。“鞋子？顧娘子可真是為難我們了！”張婆子露出一抹為難又無奈的表情。“咱們農家的孩子，天天在地里瘋跑野慣了的，哪里有多余的閑錢給他們做鞋子？”她自然清楚的記得，四丫之前從余家村過來的時候，腳上穿著一雙多么稀罕漂亮的繡花鞋。只可惜這孩子太過鬧騰，跑出去這一趟，一雙鞋子都不知道丟去了哪里。她當時心里就忍不住琢磨，也不知道她的那雙繡鞋能值多少銀子，眼下又便宜了誰？“要是你不嫌棄，不如讓孩子的姥爺給她編雙草鞋先將就將就？”顧千蘭聞，目光投向定家的孩子們。除了幾個大點的男孩子腳上穿著舊草鞋，另外幾個小一些的孩子，竟然都是光著腳丫子的。孩子們的腳上滿是泥污，臟得看不出原本的皮膚顏色。她眸光微斂，深吸了一口氣，定家人居然窮得連雙小孩子的鞋都拿不出來，倒確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阿奶我有鞋子，可以先拿出來讓四丫妹妹穿。”四毛的眼睛閃閃發光，看向光著腳丫子的四丫妹妹，不由得一陣心疼。張婆子皺著眉頭，狠狠地瞪了四毛這個臭小子一眼。“你有鞋？你能有什么鞋？給老娘滾一邊兒去。”這個小蠢蛋，該不會還做著要娶她四丫妹妹的美夢吧？居然敢壞她的好事？“阿奶！我真的有鞋子，你忘了啊！就是過年的時候，我娘給我做的新鞋子。”四毛急得臉都紅了，聲音也提高了幾分。“我沒怎么舍得穿，后來被我娘收起來了。”四毛像是生怕阿奶不相信似的，連忙把他的娘親楊氏給扯出來。“你這個臭小子，一雙穿小了的鞋子，你倒是記得這么清楚。”被四毛點了名的楊氏，臉上一陣發燙，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紅潤，一巴掌拍到四毛的腦袋瓜上。她哪里知道這臭小子記性好，更沒想到顧娘子會帶著四丫回來，找他們借鞋子。眼下倒好，讓她上哪里去把那雙鞋給變出來！“楊氏！鞋呢？”張婆子做了楊氏十幾年的婆婆，哪里會看不明白，她臉上的表情意味著什么？恐怕今天她送糧食回娘家的時候，順便把那雙鞋也一起帶回去了吧！一想到他們老定家的東西，被這個敗家婆娘，不知道時不時的送回去多少，張婆子便氣不打一處來。雖說眼下沒了鞋子，正好如了她的意，可丟失的總歸是他們定家的東西。“對啊！娘，我的鞋呢？”四毛著急地拉著楊氏的手，一個勁的往屋子里拽。“你快拿出來給四丫妹妹換上啊！”小家伙的臉急得通紅，使出了吃奶的勁，想把楊氏拉回屋里。“四毛啊！我看，你也別為難你娘了。”“你沒看她那副模樣？怕是你舍不得穿的鞋子，早已經沒了吧！”杜氏站在一旁，涼涼地開口，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沖著四毛和楊氏咧開嘴。“你沒看見你娘那臉色？怕是你舍不得穿的鞋子，早已經沒了吧！”她說著，不緊不慢地轉身進了自己的屋，拿出一雙半新不舊的粗布小鞋子。“親家娘子！若是不嫌棄的話，就讓四丫將就一二，穿我們五毛的鞋吧。”杜氏一臉驕傲地朝楊氏瞥了一眼，眼神里滿是得意。“這是他去年過年的時候穿過的，里面還夾了層棉花，只是這個天氣穿上，怕是會有些熱。”她當著眾人的面，把鞋子遞到顧千蘭的手中，有種終于贏過大嫂一局的暢快。此刻的顧千蘭也懶得再去糾正杜氏對她的稱呼。未免又生出什么變故，干脆把鞋子先收進自己的袖袋里（實則放入了空間）。她再如何，總不至于真的讓瑞詩光著腳丫子，跟她一起回余家村去。早知道，她該準備些孩子能穿的衣服鞋子，放在空間里以備不時之需。也好過像今天這樣，如此被動。張婆子的一雙眼睛，恨不能把杜氏的身上剜出幾個洞來。讓這個愛顯擺的婆娘多事，把鞋子拿出來了，她還怎么名正順的把顧娘子留下來？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