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氏正在擦拭的手瞬間一頓,不敢置信地看向四丫。她像是聽見了什么驚天動地的消息,一巴掌用力地拍在四丫的腦門上。“你這個死妮子!這種話也是能胡亂說的?”“你該不會是知道,你姥把珠花賣了銀子,要給你三舅說媳婦,你心里有氣吧!”定氏急吼吼地說著,只恨不能找塊布巾把四丫的嘴給徹底堵上。她倒是沒看出來呀!四丫一個五歲多的小姑娘,居然就這么有心機。竟然想到說出這種話來,坑她的三舅舅一把。不就是一對珠花嗎?她這個沒了防身私房銀子的人,都沒說什么了。她一個小姑娘家,至于緊揪著不放嗎?她往后的日子還長得很,顧娘子看上去更是個大方不缺銀子的主。沒了這對珠花,等她再大一些,想必會有更好、更值錢的首飾。“你這么說,不是要你三舅的命嗎?”“你這個死妮子,跟你三舅有什么分什么怨?至于往他頭上,扣這種屎盆子!”定氏打完四丫后猶不解氣,抬手在她的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一把。“哎喲!疼!疼啊~娘~!”四丫頓時疼得冷汗直冒,眼里瞬間蓄滿淚水。“我說的都是真的嘛!阿娘不相信就算了。”四丫小聲地辯解,她已經對阿娘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只盼著快點擦洗干凈換身衣裳,立刻跟娘親回余家村去。定水村的這個外祖家,她這輩子都不想再來了。“真的?”定氏見四丫這副模樣,心里頓時又不確定起來。“你跟我說,你顧阿娘是在哪里找到你的?”她緊緊地抓住四丫的手臂,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肉里。小姑娘緊緊地咬著下唇,忍著身體上傳來的疼痛,淚眼婆娑地看向她的親娘。顧阿娘就從來不會打她,更不會對她說這樣的重話。“三舅讓我寫了字條送去余家村,要不然”“我娘親又怎么會這么快就找過來啊!”四丫的話,讓定氏不由得心頭一緊。是了!她之前怎么就沒想到這一層呢?顧娘子遠在余家村,甚至她們當時離開的時候,她和五寶還沒有回來。顧家的事情多,要不是收到確切的消息,她又怎么會連夜趕來,還如此湊巧的找到了四丫?之前,眾人都沒有深想過這件事情,只覺得一切都太過巧合。眼下聽孩子這么說,先前被忽略的事,一下子變得清晰明了起來。“你你三舅打暈你干嘛?”“他讓你帶了什么字條?你顧阿娘就當真找過來了?”定氏的心里直突突,總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四丫看向親娘,眼里閃過一抹幸災樂禍。“他讓我娘親帶二百兩銀子過來贖人。”小姑娘說著撇了撇嘴,對上她親娘那不可置信的眼神。聽了孩子這話,定氏哪里還有心思繼續替四丫擦身子。她把布巾往四丫的手里一塞,“你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要讓娘給你擦洗身子?”“剩下的你自己弄干凈,趕緊給老娘換上衣服出來。”定氏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想到三牛可能做下的事情,不由得腳下一軟,險些栽倒在地。這一瞬間,她猛然想起白天的時候,她在家里隱約聽見有人說話。后來,她更是被人從后面打暈在地,頭上到現在還腫了個大包隱隱作痛呢。難不成今天那個在后院跟人小聲商量,以及出手打暈她的人,都是三牛?“阿娘!”“這不是我的衣裳!我的衣裳呢?我要穿我自己的衣裳,這是誰的破爛衣服啊?干嘛拿給我穿?”四丫拎起放在一旁的衣裳,仔細一看差點兒嚇得扔出去。這樣的粗布麻衣,她以前還在老余家當小可憐的時候,倒是曾經穿過。自從跟在娘親身邊后,她再也沒有穿過這種衣服。明明她們過來的時候,包袱里裝了好幾套衣裙,都是娘親命人替她新做的。怎么現在定氏現在滿腦子都是漿糊,哪里還顧得上什么衣裙?四丫一把拽住正要起身的定氏,不依不饒地緊緊皺著眉頭。別的事情她都可以忍,可是她那些新做的衣裙,卻絕不能丟。至少今晚她要換上的,一定得是她自己的衣裳,不能是眼前的這套,別人不知道穿過多久的破爛貨。“娘親!你不會把我的那些衣裙全都送人了吧?”“你都拿去送給誰了?我不管!你快點去要回來。”小姑娘忘了害怕娘親的大巴掌,更忘了之前的幾次教訓,拽住她親娘不肯松手。不交出她的新衣裙,定阿娘就別想出這間屋子了。“我!”定氏看著四丫還掛著淚水,氣鼓鼓的小臉,只想把她拎起來痛打一頓。她表姐穿小的衣裳,怎么就不能穿了?以前她在老余家的時候,有身衣裳穿就不錯了。如今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變得如此挑剔起來啦!?“你的衣裙都被你姥姥收起來了,她以為你不回了,那些衣裳留在家里放著也是糟蹋。”定氏頗有些無奈地看著四丫。那些漂亮衣裙全都沒有了,她也是不想的呀!她還想看著自家閨女穿上,好好在村子里走幾圈,多顯擺顯擺呢!“我不管!你去找姥姥拿來,最起碼要讓我現在有身換的吧!”瑞詩才不管衣裙現在到了誰的手里,想讓她穿這些破爛,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除非她的娘親不在外面,她一個小孩子勢單力薄,萬般無奈。現如今,她知道娘親就在院子里等著她一起回去,頓時覺得底氣十足,理直氣壯地找定阿娘要起衣裳來。定氏又急又氣,恨不得把四丫按在地上,好好地捶打一頓,一解心頭之恨。她這是生了個討債的吧!一天天的,就知道折磨人。“你這個小冤家!給老娘等著。”定氏一跺腳,用力地掙開小姑娘的手。她本來也要出去跟老娘匯報一下,三牛可能闖下大禍的消息。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