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貴的詢問,像是徹底觸動了紫蘇心底委屈,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住地往下掉。“哎呀!你你快別哭呀?”二貴手足無措地看著紫蘇,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替佳人,擦去滾落的淚水,手舉到一半又無力地放下。他現在已經有了巧兒,而且她此時正滿臉疑惑地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呢。不能!他已經再沒了資格去替紫蘇擦去臉上的淚。他略有些頹喪地嘆了口氣,“你別難過了。”“我娘這一走,雖說有些突然,可是你也知道,這些年來她的身體一直不好。”二貴想到自己和哥哥這些年吃過的苦,受過的罪,不由得一臉感慨。“盡管她走得突然了些,急了些,可我跟大哥的心里早就有了思想準備。”“傷心難過自然是有的,只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二貴的臉上寫著一抹釋然,就像他說的那樣,傷心固然是有,真要說多么難過,有是有卻不多。更多的竟是一種終于總算到了這一天的輕松感。紫蘇驚詫地張了張嘴,難以想象這番話,是從二貴管事的口里說出來的。直到這時,她才仔細地看了眼面前的男子,的確如他所說。他的臉上除了些許疲憊之外,竟真的找不出傷心難過的痕跡。這讓她臉上的眼淚,在這一刻顯得像是個笑話一般,那么的多余。她又下意識地在院子里,尋找著大貴哥的身影。很快便在人群中,見到了那個令她日思夜想的男子。原本,應該傷心悲痛的大貴哥,此刻正跟幾個關系交好的漢子圍坐在一起。在他面前的篝火映照下,他臉上的淺淺笑容,顯得是那樣刺眼又奪目。紫蘇只覺得腦子里有一根弦,在這一瞬間徹底繃斷。她大著膽子,自作主張的留在余家村,只為了能找到機會可以安慰一下大貴哥。卻沒想到那個正在談笑風生的男子,哪里需要她的半分安慰?他看上去好得很,甚至比任何時候看起來,都要好上幾分。沒有了身體不好,如同藥罐子般的娘親拖累,他與二貴兩人像是終于無債一身輕了般,整個人看上去都舒展開來了。那到底也是養育了他們多年的娘親啊!紫蘇不可置信地搖著頭,腳步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我不明白!我沒辦法明白!”她像是終于看清了真相似的,拎起裙擺逃也似地奔出了院子。就連之前她說要在門口去記禮的事,也全都忘得一干二凈。“哎!記禮呢?”“紫蘇姑娘,你還沒有記禮呢!”巧兒伸長了脖子,看著紫蘇逃命似的背影,扯著嗓子大聲喊了兩句。二貴的雙眼死死地黏在紫蘇的身上,好半晌才終于移開。他回過頭看了巧兒一眼,急急地交待了句。“天色這么晚了,我不放心紫蘇一個人回去,我去送送她,順便問問記禮的事。”他急匆匆地說完,根本來不及等巧兒回話,便緊跟著紫蘇步伐奔出院子。巧兒只看見二貴哥像是腳底抹了油一般,飛快地從面前掠過,帶起一陣小旋風。她摸了摸臉頰上傳來的絲絲涼意,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聽希月說過,跟紫蘇姑娘議過親的是大貴。她真要懷疑二貴跟紫蘇姑娘之間,存在什么貓膩。紫蘇到底是個十四歲多的姑娘家,穿著羅裙自然跑不了多快。剛出了大貴家的院子不遠,她就停下腳步,深吸了幾口氣,好好消化剛才她見到的那一幕。“紫蘇~紫蘇!你等一等。”二貴追出來,見紫蘇怔愣地站在不遠處,臉上頓時一喜。“紫蘇姑娘特意讓你跑這一趟,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天色這么晚了,我送你回村西頭的宅子吧!”二貴說著,便帶頭往村西的顧宅走去。他下意識的追出來,只想在趁這個機會,跟紫蘇多親近一二。雖說他現在已經有了巧兒,但要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完全放下對紫蘇的喜歡,他又有些做不到。他說服自己,只是送一送,只是遠遠地看著她回到顧宅,一切安好就回來。紫蘇下意識地退開兩步,跟二貴拉開一些距離。她還沒有想好,該如何面對這兄弟倆。先前想好了要質問的話,如今怎么也說不出口。“二貴管事不用送了。”“都在一個村子里,雖說離得有些遠,可我自己一個人回去不礙事的。”她微微低垂著頭,手里還捏著那只小荷包,并不打算將里面的銅板拿出來交給二貴。他和大貴哥絲毫看不出一點傷心難過的樣子,實在有些震碎她的三觀,眼下她連一文錢都不想掏。不論之前琴嬤嬤的身體如何不好,他和大貴哥付出了多少艱辛,甚至蹉跎了青春歲月,一把年紀還沒有成婚。可這一切,都不是他們現在對琴嬤嬤的離世,沒有絲毫傷心的理由。“我還是送送你吧!天色這么晚了,你一個小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紫蘇看向無邊的夜色,四周圍漆黑一片。只有朦朧的月光,時不時的透過云層灑向地面,帶來些許的光影。之前她過來的時候,天色還不算太晚,并不覺得有什么。眼下被二貴管事這么一說,小姑娘的心里不由得一陣陣直發怵。“這不太好吧!”“你過來送我那位巧兒姑娘不會有意見嗎?”紫蘇抬起眼眸直勾勾地看向二貴管事。她倒要聽一聽,這個口口聲聲說想要求娶她的男人,如何向她解釋巧兒的身份。“巧巧兒啊!”“嗨!她又不是我的誰,憑什么有想法呀!”“再說了,我只是送一送你,確定你安全回去。”二貴挺了挺胸膛,繼續說道。“我自認為行得正坐得直,問心無愧,她能有什么意見?”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