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夫人只覺得心頭一痛,口中一股腥甜噴涌而出。“夫人!”看夫人竟然噴出一口鮮血,在場的丫鬟嬤嬤們瞬間一擁而上,穩穩地扶住了即將倒下的汪夫人。“快!快去請大夫!”月禾一臉焦急地扶住夫人的手,眼里閃著憂慮的光。“夫人!您可千萬要挺住啊!”汪夫人的臉色灰白,仿佛一瞬間老了好幾歲。她緩緩地睜開眼睛,撐起身子看向跪著不敢動的蘇嬤嬤。“你給我帶路,我要去余家村,進山去把我兒接回來。”“我可憐的兒啊!他還這么小,從來沒有吃過苦,第一次離開我這么長時間。”汪夫人說著,聲音便不由得一陣哽咽。“月禾,你去小少爺的房里,把他的東西全都收拾出來。”“我要帶上他平日里最喜歡的東西,總要讓他到了那一邊,也不孤單寂寞。”兩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想到她那可憐的兒子,不由悲從中來。汪小胖子去余家村小住,雖說大包小包的帶了不少東西,可他平時住的小院里還收著不少寶貝。汪夫人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絲毫沒有再繼續議事管家的心情,親自往兒子所住的院子走去。蘇嬤嬤跪在地上,看向夫人離去的方向,咂吧了兩下嘴。她還有話沒有說完呢!老爺還欠著余家村那群泥腿子,一大筆補償銀子沒給。余村長更是還在村西的客棧里頭,等待她的回復。眼下夫人徑直離開,她這個原本就不受夫人待見的老婆子,哪里敢在這個時候觸夫人的霉頭?好不容易夫人并沒有遷怒于她,沒有賞她一頓板子。要是她不識相地扯著夫人提銀子的事,恐怕是落不著好的。見眾人都不再關注自己,蘇嬤嬤連忙爬起來。緊跟在一起行人的最后頭,往小主子的院子走去。“月禾姐姐月禾姐姐!”蘇嬤嬤把姿態放得很低,絲毫沒有把自己當做一個管事嬤嬤來看。她小心翼翼地湊到月禾跟前,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地喊道。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杰,眼下府里只有夫人當家作主。她這個臨時剛升上來的管事,還是自覺的放機靈點兒比較好。月禾輕輕地皺了下眉,沒好氣地看向蘇嬤嬤。這個老婆子真是好沒眼色!沒看見他們現在正忙著收拾小少爺的東西,準備帶去余家村嗎?“你還有什么事?趕緊說!”“沒見大家在正忙著嗎?”月禾的嘴里這樣說著,腳步還是跟著蘇嬤嬤的示意,往一旁走去。“說吧!到底有什么事?趕緊的。”她滿臉不耐煩地拍了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是這樣的我這一趟回府,是跟著余家村的村長一起回的。”“您看夫人是不是愿意召見他呀?”蘇嬤嬤想得很好,但凡夫人肯見那個泥腿子。他就可以自己親口跟夫人提銀子的事,到那時候,夫人即便有怒氣,也不至于會撒到她的頭上。至于,那位倒霉的余村長下場會如何,那就不關她的事了。想來他一個良籍出身的,又是一村之長,夫人再如何生氣,也不會打人家的板子,更不會要他的命。月禾皺緊眉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蘇嬤嬤。她怎么覺得這個老婆子,在這個時候提起余家村的村長也在府城,是不安好心呢?“那個村長現如今在什么地方?”“他到府城來,是想干什么?”能混到大丫鬟的位置,月禾自然不是個腦子笨的。她上下打量著蘇嬤嬤,看她笑得一臉討好,越發心生警惕。“這實不相瞞,老爺因為小少爺哄了村民們,進山抓小白狼的事。”“答應要補償那些丟了命的泥腿子們一筆銀子,那位村長這一趟過來”蘇嬤嬤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月禾抬起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打住!”“蘇嬤嬤!蘇管事!”月禾簡直要被面前這老婆子給氣笑了。她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時候,夫人正在悲憤當中。她居然敢提泥腿子想要銀子的事?她到底是誰那一邊的?月禾敢打賭,即便是她這個大丫鬟,現在去夫人面前提這檔子事,也要被好好地噴一頓。更何況是一個素不相識,跟夫人毫不相干的泥腿子?不把人打出去,就算是輕的了。還想要銀子?他怕不是白日做夢,還沒有睡醒?跑到他們汪府來打秋風了。“我看你也不是個傻的,能混到管事嬤嬤的位置上,怎么說話都不帶點腦子嗎?”月禾咬著牙,恨不得替夫人把這個沒眼色的東西,給亂棍打出去。“你要是敢在夫人面前提那個泥腿子,你就自己去。”“別想著拉上我,我才不作那個死,觸夫人的霉頭呢。”蘇嬤嬤臉上的訕笑都快要掛不住了,活了一把年紀,被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大丫鬟如此教訓。真是一張老臉都快丟光了。她現在好歹也是個管事嬤嬤,雖說在前院老爺那邊當差。可誰見了她,不尊敬地喊一聲“蘇管事”?眼下被一個年輕的姑娘訓斥,她的一張老臉,恨不得快要沉下來。她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勉強緩過來。“月禾姐姐教訓得是。”“我這不是拿不定主意,拉你過來商量商量嗎?”她的臉上帶著幾分討好的笑,從荷包里摸出一塊小小的碎銀子,悄悄塞進月禾的手中。“姑娘快別生我的氣了,我給你賠不是還不行嗎?”她一臉肉疼的拉住月禾的手,“我要真是個笨的,剛剛在議事廳的時候,就把那個泥腿子的事說了。”“又哪里會等到現在,把姑娘拉到一邊來商量?”“你說是這個理不?”也許是那一丟碎銀角子起了作用,又或許是蘇嬤嬤說得確實有理。月禾的臉色漸緩,朝夫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小心的將銀角子,塞進自己的荷包里。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