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舍出一個如花似玉的大丫鬟,就能換取他們欠下村民們的三百兩銀子。這可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直到這一刻,余建才總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落入一個怎樣的圈套里。難怪他們口口聲聲說要趕顧恒離開,難怪他們會留下他,住進那個小院子里。一個大丫鬟罷了,即便是他想辦法,籌措銀子替她贖身,又哪里需要三百兩銀子?或許,替這樣一位姑娘贖身,連三十兩銀子都不需要。可偏偏,汪夫人卻可以大不慚地,向他索要三百兩銀子。更是早早地寫好字據,只等著他來畫押。要說這一切不是他們算計好的,打死他也不信呀!汪夫人的算計得逞,心情頓時大好。“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么?”“快送余村長回他之前住的院子,好生招待著。”三百兩銀子的債務,在她的眼里,已經算是徹底了結。她也不介意,讓下人照顧余村長一二,順便再提供他一些吃食。等到明天天一亮,她便命人親自把他送出府城,哪怕墊些車馬費,也要把這么個瘟神送出去。余建才立馬被幾個婆子推搡著,出了汪夫人所在的院子。回去的路上,顯得異常的順利。他看著眼前漸漸熟悉的長廊,只覺得心如死灰。也不知道顧娘子現在何處,若是她知道,自己在汪府被人如此算計,不知能不能出手,救他于危難。夜色無聲無息地籠罩在院子里的每一個角落,余建才呆呆地坐在小院里的石桌旁。看著石桌上,一個粗使婆子送過來的兩個粗硬饅頭,還有一小碟子咸菜,露出一抹苦笑。如今他欠下汪府整整三百兩銀子,要回鄉親們期盼的補償,根本是再沒了指望的事。讓他還有什么顏面,回到余家村去,又讓他如何對大家伙,說出在府城發生的事情?說他被人給算計了,說他被汪夫人命令婆子們,強行讓他按下手印?這么荒誕的事,說出去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可事情,偏偏就這么發生了。肚子里再一次,傳來咕嚕咕嚕的叫聲。余建才終于生無可戀地伸出手,拿起一個饅頭,心如死灰地咬了一口。冷硬的口感入喉,噎得他一陣難受,不由得落下淚來。想他堂堂一村之長,現在卻落得這副田地,欠下巨額債務。這輩子怕是再無翻身之日了。想到這些余建才再也忍不住,傷心難過地“嗚~嗚~”痛哭起來。顧千蘭趁著夜色的遮掩下,憑借著電子地圖的指引,輕松地找到了汪府的所在。白天的時候,見顧恒愁眉苦臉地被攆回來,她的心里就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想著無論如何,汪夫人總不至于傷了余村長的性命。她才一直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過來一探究竟。汪府的占地面積,在府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城池來說,并不算太大。依此推算,汪家在府城,不過是中上資產的人家。稱不上絕對的大戶,更不是什么首富之家。這樣的富戶,一下子拿出那么大一筆銀子,用來捉拿小白狼,倒顯得有些不太合理。似乎從一開始,他們就只是借著一個孩子的由頭,為他們家造勢罷了。顧千蘭進入汪府之后,便目標明確地直奔汪夫人所在的主屋而去。汪夫人微微閉著眼睛,坐在梳妝臺的銅鏡前,任由身邊的丫鬟,仔細地替她卸下頭上的釵環。待到她那滿頭烏發被放下,她才緩緩地睜開眼,看著銅鏡里的容顏,想起還沒有找回來的孩兒,眼底泛起一抹失落。“夫人您是還在擔心月禾姐姐嗎?”“她出了這樣的事情,您讓她回去休息,待到明天送她出府,也是為了她好。”小丫鬟月影看著夫人目露憂傷,不禁猜測地開口勸慰道。還是月禾姐姐有福氣,能得夫人如此看重。居然還能從那個泥腿子的手里,要來三百兩銀子,給她將來傍身之用。換了她們誰能有這等福氣?雖說,她是不幸地被那個泥腿子給玷污了,失了清白,沒了再繼續待在夫人身邊的資格。可往后她離了汪府,手里能有一大筆銀子啊~!這么多銀子,她去哪里生活,做些什么不行呀?說不定,還能嫁入普通人家,做個正頭娘子也未可知。“月禾?”“她到底是跟了我一場,你去把我盒子里的銀鐲子拿出來,送去給她吧。”汪夫人垂下眼眸,并沒有跟月影多說什么。她的腦子素來不如月禾轉得快,每天如同一個小影子似的,跟在月禾的身后轉悠。凡事,都是以月禾的意思為先。要不是府里實在沒有可用的人,她也不想把月影提上來。“這里不必你伺候了,你跟月禾姐妹一場,晚上過去陪陪她吧。”“至于我這兒你讓蘇嬤嬤進來守著便是。”她倒是沒有想到,事情兜兜轉轉,老爺提上來的蘇嬤嬤,現在倒是成了她手底下得用的人。更是替她辦成了如此隱秘的一件差事。難怪她都長成那副德行了,竟還能得到老爺的看重。想來,不是沒有原因的。后院里,蘇嬤嬤正跟著白天一起行動的老姐妹們,坐在一處吃著小菜,喝著小酒。她不過是略微動了動腦子,就幫助夫人解決了一大難題。還把一直壓在她頭上的月禾,順手處置掉了。不得不說,她真是個大聰明。這種一箭雙雕的事情,她是怎么會如此順利辦成的呢!“老姐姐,今天還事兒里頭躺的那位,不會懷疑到咱們身上吧?”坐在蘇嬤嬤身旁的婆子,輕輕地拿手臂碰了碰她,眼里劃過一抹擔憂。月禾作為大丫鬟的余威,還在她的心頭環繞,久久不曾散去。萬一那個小妮子,素來就不是個好說話的。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