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兒惱怒地用力一拍桌子,彈得兩只碗里的水直晃悠。“你們壓根不是誠心要娶我家小姑子,既然如此”“干脆回你們顧家去,別在我們家礙眼。”她一手指向院門,毫不客氣地下起逐客令。“這是干什么呢?”“誰要娶冬玉過門?”余建才的聲音適時地響起,像是一記強心針,注入方秀兒的身體里。她頓時挺直腰桿子,高高地抬起下巴。她就不信了,大莊夫妻二人,當著余村長的面,也敢說出娶冬玉回去,不給聘禮銀子的話來。“就是他們!他們家要給二莊管事說親,娶我家小姑子過門。”“但是他們存心欺負冬玉那個可憐的嫁過一次男人,不愿意給聘禮。”方秀兒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眶通紅地大聲控訴起來。她那如花似玉的小姑子,在整個余家村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漂亮姑娘。哪里容許大莊一家子,這樣瞧不起?更何況,他們家還等著收聘禮銀子,再好好賺上一筆呢!“這怎么能行?!”“自古以來,男婚女嫁,哪有說親不給聘禮銀子的道理?”余建才一聽這話,立刻板著臉,一副要替老余家人做主的架勢。“你們家當真不打算給聘禮?這事顧娘子知道嗎?”“我倒要好好問問她,顧家的管事們一個月,到底拿多少月例銀子?”“怎么想娶房媳婦,連個聘禮都出不起。”他不由得撇了撇嘴,滿臉的不屑。大莊一家看起來,就帶著一副窮酸相。就連想娶余冬玉,一個二嫁的姑娘,都表現得摳摳搜搜的,一點兒不大氣。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琴嬤嬤當初的氣魄和風范。“沒有沒有的事兒!”“這都是誤會,誤會了不是!”顧周氏連忙笑著打圓場,心里暗叫倒霉。怎么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來了這么一位瘟神?“我們家是想著,先拿了八字去合一合。”“若是他們二人,真有那個緣分,再談聘禮的事情也不遲嘛。”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又將剛才的無賴行徑,給圓了回去,看得方秀兒一愣一愣的。原來事情還可以這么辦?真是!太不要臉了!“哼!這還像句人說的話。”余建才老神在在地走進院子,一屁股坐在石桌前,端起桌上的其中一碗水,便仰頭“咕嘟、咕嘟”喝下去。“啊~真是舒服啊!”他美美的喝完一碗水,臉上這才又恢復笑容。“既然你們家有心跟老余家結親,還是娶的余冬玉。”“那就早些商量一下日子,把好事給辦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得意地看向吃癟的大莊夫妻,心情分外的舒暢。“聽見沒有?商量個好日子,把他們的喜事給辦了。”“再說了出嫁嘛,不僅要有聘禮,還得有喜服和喜餅這些吧!”“你們不能看我家冬玉是二嫁,就把這些該有的,全都省了呀!”方秀兒說起喜餅,嘴里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當初小姑子和二貴成親時,那邊送來的顧家廚娘做的喜餅,那味道據說美味得堪稱一絕。只可惜她沒那個命,有機會嘗上幾個,全都進了錢婆子和她心疼的幾個大孫子嘴里。這一回,小姑子再出嫁。顧家那邊送過來的喜餅,她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地吃個夠本。想著那些美味,方秀兒只恨不得,立馬就把余冬玉出嫁的事,提上日程。“喜服嘛這個好辦。”“等合完了八字,我們再去一趟長北鎮的宅子,量過冬玉姑娘的尺寸之后,去鋪子里買一套成衣就是了。”顧周氏沉吟片刻,便頓時有了主意。一套喜服或許不便宜,但怎么說都比量身定做要劃算些。用什么樣的料子做出來的衣裳,里頭的講究和學問大著呢。再不濟,干脆就扯幾尺紅布,給余冬玉做身新衣裳,就當做她的喜服也不是不可以。“至于喜餅嘛,都是小事情。”“我們家絕不會缺那么點兒東西,到時候會跟喜服一起送去新人那邊。”顧周氏笑著說完,聽得方秀兒頓時眉頭一皺。剛剛她沒有聽錯吧?大莊媳婦說的是,把東西送去新人那里?那還有他們家什么事?這樣一來,那些喜餅,還有聘禮豈不是都跟他們無關了?他們這對做兄嫂的,白白拿出一個生辰八字,一文錢的好處都撈不到?那怎么能行!“怎么是送去新人那里呢?不應該是送到家里來?”方秀兒直愣愣地問出心底的疑惑。小姑子要不要二嫁是小事,他們家能不能沾到光,才是大事啊!“若是余冬玉已經被你們家贖了身,住在老余家。”“她的喜服、喜餅,還有聘禮銀子,自然是送到這邊來。”顧周氏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向方秀兒和余村長,總算有種揚眉吐氣的快感。“只不過嘛!”“你們這些做兄嫂的,不是一直舍不得拿銀子出來,替她贖身回家嗎?”“她當初被送去長北鎮的時候,宅子那邊可是遞過話的,你們沒有一個人應過聲。”顧周氏冷哼了一下,對方秀兒的這點算計,十分看不上眼。他們是一丁點兒都不想付出,卻只想著從人家身上撈好處啊!天底下哪有那么美的事情?“現如今,她還是顧家的下人。”“按理說,我們家只需要向大小姐請示一下,得到她的許可,就能向冬玉姑娘提親。”她撇了撇嘴,看向皺著眉頭的余村長和方秀兒等人,微微勾起唇角。老余家的人想沾到他們家的便宜,恐怕還嫩了些。“不過是因為冬玉姑娘并不算死契,過幾年能放還歸家。”“現在跟我們家小叔子議親,以后說不定,她也能去縣城的宅子,混個管事娘子當一當。”他們一大家子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只用了短短的時間,便混到了縣城管事的位置。這一點,是誰都比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