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楊敬軒現在只想有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來能把他澆個透心涼。∑。m?.
他不算小了,身邊到了他這樣年紀的尋常人,別說娶妻,就是娃娃都滿地跑。他單身至今,倒不是決意不娶,而是各種原因造成的。其實他十幾歲的時候家里曾定過一門親,女方是幾十里外梅岙村梅家的女兒,比他小兩歲。兩家家道相當,親事便做了下來,約定到女方十五,他十七的時候成親。不想后來他爹混把家敗下去,又父母雙亡后,梅家便起了悔意,遣了人來要解約,楊敬軒不想耽誤對方,自然應允。然后在軍中一待多年,解甲回鄉之后應了李觀濤做捕頭,事務繁忙,自然也沒心思想著娶妻。倒是他妹子楊氏念念不忘,這幾年里時有在催。年初時找了他,又說同村三叔婆家有個表侄孫女,過年剛十六,人家卻不嫌棄他老,愿意結這門親,問他的意思。楊敬軒一聽女方比自己小將近十歲,想來也不大懂事,便立刻沒了興趣,當時便搖頭拒絕。楊氏雖心急,只自己是他妹妹,兄長的終身大事也不好僭越了去,只好作罷。不想那三叔婆卻十分中意他,過后不屈不撓地又親自帶了阿水去楊氏家作客。楊氏見阿水模樣端正身家清白,與自己兄長正好相配,又被挑起了心思,過幾日再去找楊敬軒,把祖宗香火也搬出來施壓。楊敬軒恰好剛答應了林嬌不給她找個男人嫁了他就不會娶,他是個守諾的人,自然再次搖頭。楊氏追問無果,只好怏怏而去。怕三叔婆失了老臉惱羞,費勁心思才尋了個借口再次委婉拒了親事。
這些都是前情,不是重點,重點就是他楊敬軒從出生到現在,除了他娘和妹子,從沒沾過女人的邊兒。這一來,是因為他天生沉悶的性格使然。二來,是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他,尤其是親歷過自己親爹吃喝嫖賭的這個反面教材后,更深刻認識到男人應成正人君子。而做正人君子的其中一條,就是潔身自好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更遑論非禮勿破身了。在軍營時,雖地處邊陲苦寒之地,只有男人的地方就有窯子,何況是這么一大窩除了打仗就別無消遣的男人?所以他也非主動地聽過不少葷段子,甚至經由這些段子才知道了女人是怎么一回事。比如上面比男人多點東西,下面又比男人少點東西,又比如每月必定有幾天血流不止等等,……年輕時,難免熱血方剛,聽得多了,入夜時偶爾也曾偷偷幻想。但任憑旁人怎么攛掇著一起去窯子里逛,他必定不會跟從。因他就是規矩,規矩就是他,雷打不動。隨后多年的軍中生涯,他經歷了一場又一場的戰事,由一個無名小卒成長為高級將領,又在戰事平定本該邀功騰達的時候拒了時任天下兵馬都督英王的籠絡,只牽了一匹在戰場偶遇結緣的老馬回了鄉。走時孑然,歸也孑然。看過人世起落,他自覺心境已如平湖,只想時候到了,就娶個能生養的女人,生幾個兒女傳宗接代,這一世也就這么過去了。但是現在,自從小半年前在桃花溪邊遇到這個原本他連面目都記不太清的侄媳婦春嬌后,他就覺得自己的生活開始失控了,并且有越來越失控的糟糕趨向。他不是沒感到焦慮,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去接近她。
他看過鄉下人哄倔驢趕路,會用根竹竿在它面前懸一根蘿卜,驢子看見蘿卜,就會像遭了咒語般地一個勁往前想靠近,卻一直夠不到。跟-我-讀en文-xue學-lou樓記住哦!他楊敬軒就是那頭蠢驢,而這個侄媳婦春嬌就是蘿卜。他相信再這樣下去,有一天他這頭驢一定會因為只盯胡蘿卜不看路而跌個大跤……
楊敬軒相信她剛才起身想替自己倒茶時的那個動作是無心的。她看起來什么都不懂,就是個純潔的好女孩。這從昨晚她親他后的后續動作可以看出來。如果她是故意想勾引他的話,今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定會繼續挑逗的。但她并沒有。只是認認真真地習字。由此可見她大約連男女親吻代表什么也不大清楚,昨夜只是憑了感覺行事,是個意外而已。這讓他松了口氣,又隱隱仿佛有點難的失落。但現在,他竟然會偷窺她的身體,更叫他難堪的是,還對此有了極大的反應。一切都怪他不好。如果不是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起了反應,即使兩人有身體碰撞,也不會尷尬至此!
楊敬軒反應過來后,迅速后退背轉了身,眼前卻還晃動著剛看到的那爿釉白胸口,身體與她相觸過的地方被那陌生的柔軟包容之感喚得腫脹更甚,甚至感覺到了疼痛。而巨大的羞恥與自責同一時刻,也已經像天火般降臨到了他的身上,朝他席卷而來,他覺得自己快要被燃燒吞噬了。
他經歷過千軍橫掃萬馬奔騰最后從血泊中爬起四顧而血染穹蒼的狂亂慘烈,但就算那時,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失態。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去面對身后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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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嬌靠在桌沿上郁悶完了,卻見面前那背影還僵著不動,后背的衣衫已經被汗漬透貼住,略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想象了下此刻他下面小弟的狀態和他的心境,就想笑。
“敬軒叔,你怎么了?”
她故作關切地問,朝他走近了一步。
楊敬軒聽她發問,恨不得奪路而去,又聽見她靠近的腳步聲,慌忙道:“春嬌你別過來!”越緊張,□處反倒更抬頭了。偏那門的方向就在她的一邊,便是奪路而去,也不敢這時候轉身讓她看見。恨不得腳下有個地洞鉆進去避開她才好。
林嬌聽他連聲音都緊得變了調,知道他的弦已經繃到了極處。原本想繼續扮小白花的手段,諸如取笑他“敬軒叔你剛才拿什么戳我這么硬”之類的促狹念頭也打消了,倒真有些心疼起他了。想了下,決定還是給他找個臺階下,便停了腳步,故意打了個哈欠,說:“敬軒叔,我困了。要不咱們就學到這,明晚你再來教我吧?”
楊敬軒如逢大赦,急忙點頭應了聲好,腳步微微一動,忽然又停住了,低聲道:“春嬌,你轉過身去可好?”
林嬌說:“怎么啦?”
楊敬軒額頭的汗津津而下,支吾道:“春嬌你聽話,聽話就好……”
林嬌聽他聲音里已經帶了絲乞求味道,暗笑了下,這才哦了一聲,乖巧地說:“好。”果真背過了身去。
楊敬軒微微回頭,見她真背過了身去,額頭汗也來不及擦,轉身便往門大步匆匆而去。
林嬌聽見他幾乎是奪路而去的腳步聲,又輕微吱呀,大約手已經碰到了門,促狹心忽然又起,埋怨道:“敬軒叔,剛我起身給你倒水,后面卻不知道什么東西頂了我一下,現在還疼呢!你就在我后面,可看到是什么了?”
楊敬軒一僵,霍然回頭,見她已經轉身對著自己,兩頰艷比桃花,卻是神色迷惘地皺眉埋怨,一時弄不清她到底是否明白,心噗噗直跳,含含糊糊道:“沒……沒看到什么。我走了,你閂好門……”話音未落,手已經拉開門,一腳跨了出去,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林嬌側耳細聽,聽見他走過小院的急促腳步聲,后院那扇門開合后,四下便一片靜寂。忙跟了出去打開門探出頭去,見后巷里空空蕩蕩,哪里還有他的人影?關了門上閂回屋拆妝之時,回想著剛才的窘事,忍不住趴在桌上獨個兒悶聲笑了好一會兒才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