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林嬌剛才臨別對何大刀說保重,心里卻是雪亮,現在亟需保重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瞧楊菩薩剛才的樣子和現在把自己往車廂里一丟就不聞不問的,雖不能下論斷自己已完全暴露,但干過的那些事兒,多多少少必定是被他知道了一些的。
林嬌挨了片刻,終于忍不住爬起來湊到前面的廂窗偷偷掀開一角簾子看出去,見他原先的坐騎已經不見,估計是被放掉自己回去了,現在他正坐在車夫的位置上趕車。見他就連做趕車這種事時,一把腰桿背影也是端得筆直,忍不住撇了下嘴,嘆他怎么就會是這樣一個從里到外徹頭徹尾都透了股正兒八經酸腐味的家伙,偏偏自己還就是吃他這一套,跟個受虐體似地上趕著要去巴著倒貼。
仿佛覺察到了身后有目光在窺探,林嬌嘴還沒撇完,忽然見他回頭,來不及縮回去,兩人一下四目相對,急忙改撇嘴為討好的笑,沒想到唇形還沒完成,他已經把頭扭了回去,只留給她一個硬邦邦的后腦勺。
什么叫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這就是!
林嬌不死心又盯著他背影看了一會兒,想等他再轉頭完成那個笑,他卻巋然不動,終于敗下陣來坐在了車廂角落,屈膝抱著把自己下巴頂在膝蓋上,閉目想著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很明顯,自己在他面前的小白花之路是斷頭了,而且更嚴峻的是,現在這個男人經過這樣一場心靈巨大打擊之后,對自己的抵抗力明顯在嗖嗖地呈幾何倍升級,又在事發不久的氣頭上,想哄得他回心轉意,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
扮不了不經世故小白花,那就扮只美人豬吃老虎,裝可憐是必殺技。你打我一邊臉,我把另邊臉也送過去讓你打,就看你下不下得了那個手……
在車廂里悶了一個漫長的下午,餓了吃點邊上食籃里的東西,林嬌在想好了接下來的應對基本原則之后,終于熬不住困,一頭倒在墊子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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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敬軒在替她趕車回程的路上,心情就像過山坡。一想到她瞞著自己干的那些事,怒氣便高漲,恨不得立刻停下馬車把她拎出來責問清楚。再想到她原來慣會耍弄心機,不僅把自己哄得數典忘祖,連那個何大刀瞧著也是步了自己后塵中了招,甚至到了最后還心甘情愿口口聲聲妹子妹子的說什么有緣再見,心便又一下沉了下去。
當車夫的一個下午里,他的腦子里不停閃現著她從前在自己面前的一顰一笑,她的單純,她的爛漫,還有她那天晚上貼過來親了自己,當時那樣的惹人愛憐,叫他當場就繳械投降,可是……他想不下去了,勉強壓下了涌出的一股心酸。
現在他基本可以斷定,除了她不識字這一點外,其余那些舉動統統都十分可疑。既然她能干出這樣膽大包天的事,而且要不是何大刀對她起意強行擄了去,她瞧著混得簡直如魚得水,這樣的一個女人,怎么可能像她在自己面前表現得那樣毫無心機?本來他甚至懷疑她不識字請自己教她認字也是假的,但后來又否定了。實在是以她童養媳的身份,沒機會能識字的。蝦米文學]這終于讓他稍稍得到了些安慰。但心卻還是像被戳破了丟到冰水里的氣球,不止不停地癟下來縮成一團,還一陣陣透了出絲涼氣。
他的這個侄媳婦春嬌,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危險!幸好發現得還不算太晚。自己對她從今往后絕對不能再有半點心軟,并且,他必須要擔負起身為族長兼族叔的職責,決不允許她再犯類似錯誤,她必須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并且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從今往后,和她必須要嚴格保持三尺之外的安全距離。
最后他終于下了這樣的決心。他知道自己的決定是正當的。雖然心里還是堵得慌,卻終于長長吁出口氣。他對自己的自制力一向有信心,所以既然決定了,就一定會執行。吁完了這最后一口他覺得塵埃落定的氣,忽然想起她除了先前偷看了下自己外,在車廂里一個下午都沒動靜了,見暮靄籠罩已是黃昏,自己雖不妨連夜趕路,只她終究是個嬌弱女人,官道一路也甚是顛簸,終究是怕她熬不住累,抬眼見前方就是平清鎮,略猶豫了下,便決定先投宿一晚。
楊敬軒將馬車停在一家門面看起來還算干凈的客棧前,伙計看見來了輛難得一見的大馬車,忙迎了出來。楊敬軒下馬到了車廂后打開,愣住了。
好吧,他又想錯了……
他原本以為她被自己抓了個現行,現在就算不誠惶誠恐,至少也該有點后怕后悔,比如縮在角落里低頭什么的。猜猜他看到了什么?他的侄媳春嬌居然趴在墊子上睡了過去,邊上的食籃里還丟了半個被咬了幾口的果子!原來自己一個下午都在沉痛反思并如何令她改邪歸正,她卻沒心沒肺地吃飽了在睡大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而且錯得非常嚴重,甚至夠得上去蹲大牢了?
楊敬軒的自制力瞬間崩塌,忍住了氣正要呼醒她,忽然又停住了。
她正頭朝外歪著臉趴在墊子上,睡容瞧著很不安穩,一雙原本漂亮的柳葉眉蹙著,睫毛輕顫,嘴巴微微嘬了起來,看起來……就像是個受了驚嚇委屈的孩子……
楊敬軒默默注視片刻,終于把那口氣給咽了回去,瞥見伙計已經走了過來,終于俯身靠近了些,低聲喚了兩下她的名字。
林嬌先前熬不住困在睡覺是沒錯,只她睡眠一向淺,何況還是在顛來顛去的馬車上?楊敬軒一停下來時,她就已經醒了,覺到半邊腿都被不良睡姿給壓得麻木了,針刺般地難受,正想翻身慢慢起來伸下腿舒活血脈,聽到外面打開車門的聲音,幾乎想都沒想,條件反射般地便迅速又恢復了睡覺的姿勢,至于做出睡夢里的委屈樣好博取憐愛,那簡直是小菜一碟。唯一的遺憾就是時間太短來不及弄出斑斑淚痕,否則效果更好。感覺到門被打開,有人靠近,卻沒動靜,過了片刻,才終于聽到他低聲叫了兩下自己的名,這才翕動睫毛,慢慢睜開了眼,一對上他的視線,立刻驚慌失措地爬了起來,只剛坐穩,卻又扶住腿皺眉咬了下嘴唇,卻低頭不語。
楊敬軒實在熬不住了,皺眉問道:“怎么了?”
林嬌抬頭怯怯看他一眼,囁嚅道:“我……腿壓麻了……”說完看了下已經到了他身后在熱情邀客的小二,怯怯地說:“敬軒叔,不敢麻煩你。你為了追我趕了這么多天路,一定又餓又累,你自己隨這小二哥先入店去,我歇歇,等腿緩了過來自己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