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將閑雜人等清出去。
蘇稚屏退姜白,目光移向落梅時停頓一下,還是讓她出去了。
接下來要做的事太危險,正因為與落梅情同姐妹,才舍不得讓她身陷險境。個中細節,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房中二人相對而坐,蘇稚給對方添了酒,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夫人,我的時間不多,互相試探就免了吧。”
“公公想多了,我既答應與您見面,您亦如約而至,兩心之誠,還用勘驗嗎?我這未晏樓開了將近兩年,您都未曾光臨,今日,不過是盡地主之誼。”
她舉杯,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夫人客氣了。”
“應該的。”
男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張精明的臉。
不是別人,正是徐達海。
“夫人想了解的事,我確實知曉內情,只不過……”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你告發晉王之事,總有一天會敗露。而我和夫君受奸人蒙蔽,早已與梁妃和晉王為敵,無法重修舊好。我們目的一致,何必再談利益,一條命,難道還不夠?”
徐達海震驚:“你怎知?”
“知道是你告發的?”蘇稚笑了笑,“我說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我可以與你合作,但晉王,不能活!”
“錯失皇位后,他威脅不到你,況且我與夫君誤會他在先,理應給他一條生路。”
“你真不怕他壞事?”
“不會,陛下準備起用晉王,他將再次成為皇后攻訐的目標,為了自保,會與我們合作也尚未可知。”
徐達海陰惻惻地笑著,“夫人就不擔心我與皇后結盟?”
“皇長孫尚在垂髫之年,皇后和趙將軍卻已年邁,單憑趙姑娘一個女眷,能護佑他幾年?主少國疑,奸臣當道,陛下不愿冊立皇長孫,未嘗沒有這方面考量。”
蘇稚以手掩唇,緩慢打了個呵欠。
“公公當然可以另投明主,但就怕您攀錯了枝頭,落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她眨了眨眼,“或者,是稚兒眼拙,不知您有經天緯地之才,能挽大廈之將傾。”
嘴角笑意斂起,徐達海像重新認識了眼前的女子。
好伶俐的一張嘴!
好深沉的一顆心!
褚家百年望族,子孫遍布朝堂,朝堂官員一半都是其門生故舊,陛下來日托孤,繞不開長平侯府。
他若真投效皇后,與他和蕭縱作對,陛下駕崩之日,就是他身死之期!
她在告誡他,識時務者為俊杰。
“夫人取笑了,咱家哪有那個本事?”
他端起酒杯,仰頭飲下,贊道:“好酒!”
“公公喜歡就好。”
蘇稚幫他再斟上一盅,“長夜漫漫,您的故事,可準備好了?”
徐達海沉吟道:“六年前,天降異象,戰亂再起。國庫里的錢大多用于戰事,偏偏北方旱災和南方澇災趕在一塊,戶部一時拿不出太多銀子。大臣們吵了一天一夜,沒商量出個結果,最后陛下聽了中極殿大學士的建議,先救濟北方,以保京城安穩。”
蘇稚點頭,“此事我略有耳聞,聽說頒下圣旨后,國子監群情激憤,罵陛下數典忘祖,只顧偏安一隅,枉為仁君。”
徐達海笑笑,即使是轉述別人的話,她也夠大膽的。
大逆不道之,怎敢脫口而出?
“那道圣旨的后果,比夫人知道的,還要嚴重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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