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讓青黛去慶王府的事,大致算是定下來。其實誰都看出,她不過是找個眼線繼續去盯著老三別鬧事。
鳶寧又談起慶王:“這回三爺住到慶王府去,真算是撿了一個大便宜。上次陛下談起三爺四爺的婚事,您只是提及二位皇子還沒有分府,誰知今兒就讓三爺懟上了。只是慶王遭了這件事,倒不知以后怎么填補。”
皇后道:“怕什么,這只手不過是暫時折回袖子里,又不是斷了,以后未必沒有機會。再說,我勸他多少次他也不聽,這回被嘉世整頓,他也該好好長長記性。”
這事兒皇后不在意,禮部犯了難:“三爺既然不是王爵,自然也就掛不得王府的牌子。可皇子又沒有權利分府居住,門頭上的事怎么定呢?”
一官員說:“四爺住在老密王那舊宅子里,那院子叫做棲夢院,何不就比著四爺的樣子再取個名字吧。”
另一個官員說:“慶王府有多大?那棲夢院有多大?——不成體統不成體統。”
事情鬧到禮部尚書杜開元那里,他摸著胡子說:“換是一定要換的,可換成什么字,我看還是得請示宮中的意見。”
侍郎蔣芳華道:“現如今宮中有事多是昭王處理,且這次三爺得了這好處,聽說昭王出了大力氣。這樣的事,何不去問問昭王的意見,到時候圣上那里,也好背書。”
杜開元也只得同意,當日就去求見昭王。
李嘉世的心情看起來奇好,不似從前那樣疲憊。聽了這事,他只問:“你們有幾個方案?”
杜開元道:“其一是依王府建筑繁雜精妙之特色,掛‘寶闌碧地’;二者,取‘靜心懷德’之意境,又或者福祿壽喜好字,取個好意頭;三者,或可以三爺之德行,書一道特制的匾額——只是臣等還希望昭王提點一下。”
昭王不為難杜開元,想了一陣,在紙上寫下“慎佑”兩個大字:“不要用我的原字,請書法大家寫了重新雕刻。也不要重換牌匾,把原匾翻過來粉刷裝飾即可。”
昭王說得這么明白,杜開元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都沒能說出來。從前他向慶王匯報的時候,可要好好磋磨一陣。得了這幅字,杜開元高高興興回到禮部衙門去照著辦,感覺原本灰蒙蒙的天都晴朗了不少。
八月十二,卿明搬家了。
本是喬遷之喜,可他負喪母之痛,所以人都看不出他的喜悅。甚至大家也沒看出他和平常有什么不同,他那副表情面具已經牢牢焊在臉上,眉梢眼角的弧度都已經硬化。
他名義上的母親是皇后,所以他也不能戴孝。喬遷那日他還得坐在大廳,接受來賓的祝賀——雖然不多,可禮部還是十分顧及昭王的面子,出面辦了一場精致的喬遷酒。
阿珩也來了。
這次她真是來告別:“早先要走沒走成,又耽誤了這些日子,這次是真要走了——這次我也不要人送,也不需去辭別多的人,一匹馬馱著我往西走就是。我想我應該回到大營里去,我應該和孟元帥一樣,用赤誠之心守著那里。”
卿明的眼珠子已不像從前那樣明亮,多少顯得有些霧蒙蒙:“好。你走吧。”
二人坐在黃昏鋪滿陽光的階梯上,再沒有別的話。
阿珩知道沈氏的事情,她想去安慰卿明一句,可到底不知怎么說。靜默了一陣,她跑到里頭去,點起一支蠟燭:
“當初我母親走的時候,你也點著蠟燭來看我。那時候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記得,如今借著這只蠟燭再還給你。卿明,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