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也不避諱,直說:“去月都,我母親是月都人,我要去替她看看故鄉。”
婦人道:“月都早就不見了,你不知道嗎?”
“知道,就是看看舊址也是好的。”
婦人道:“有什么好看的,全是些廢墟。”
年輕人也跟著撇嘴:“現在連北齊都不愿意來這地方了,遠遠的,那些軍隊都撤出去。我們過幾天也要搬家,順著這條路搬到北齊去。”
阿珩問:“這里難道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年輕人道:“不知道為什么,月離河水越來越少了,分支斷流,水不夠喝。沒有水就沒有人呀,我也舍不得自小長大的這地方。噯——月離南邊倒還好些,畢竟挨著涼金,南楚也時有商隊經過。”
聽到此,阿珩問:“二位既然是土生土長的月離人,應該知道月都的具體位置吧?可否指路?”她見二人面面相覷,又補充,“我身上雖無多的銀錢,但這些碎銀子,與二位做個盤纏也好。”她殷勤把錢袋子放在一邊,抖出幾塊碎銀子。
年輕人一瞧,倒也是兩廂互利的事情,笑道:“行吧,看在你誠心的份上,我們告訴你。月都舊址恰恰穿過月離河,再往西走十里就是了。”他收了銀子,把錢袋子又還給阿珩,“但我可告訴你,地動的時候月都幾乎全毀了,只剩下幾堵城墻也被風沙掩埋差不多,你去時啥都看不見。”
“無妨。”阿珩不氣餒。
次日告別夫婦兩個,阿珩踏上了通往月都舊址的路。沿途不知為何刮起風暴,風沙漫天如鐵蓋。她想象著母親故事中曾描述的那個月都的繁華,一步步往前行進。
大約走了十里,雖日正中午,可風沙未停。阿珩用布包裹著臉,但嘴巴里已卡了滿嘴的沙子,眼睛也難以睜開。當她隱約借著天光看見枯萎的河床時,心下一陣酸楚:
“這就是月離河嗎?母親曾描述的神河是那樣清澈,可如今只剩干涸的裂痕。”
風沙中,她依稀辨認出幾段殘垣斷壁,那是月都僅剩的痕跡。她在一處墻壁后搭起簡易的帳篷,躲在里頭稍作修整,等待著風沙過境。
聽著呼嘯的風聲,阿珩居然睡著了,等到她再醒來,夕陽微光透過篷子照射進來——風沙停了。
阿珩走出帳篷,眼前景象令她心碎——這哪里是遺址——什么都沒有“遺”下來。若不是那年輕人肯定這里是遺址,路過打眼一看這完全就是普通的一個沙丘罷了!別說劃定月都的范圍了,腳底下到底是不是月都的地界兒都難確定!
什么“長著茂密花草的王宮”“什么映照巨大月亮的河水”“什么滿是奇花異草的房子”——什么都沒有,做夢都不敢想這里數十年前是這樣的場景。
阿珩開始懷疑母親講故事的時候,也許是因為思念故土而過分夸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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