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沙塵中,一片血泊中,她被圈在一個小島上無法前行。
小島周圍立著所有她曾付出過感情的人,他們飄在湖泊上,好似從蓮花一般從湖泊底下長出來。
母親、師傅、元帥、乃至舞姬、丹嬰等等,他們圍繞著她,參差不齊地長在湖泊里。那湖泊吸收著他們的靈魂與血液。
他們的聲音縈繞在半空,好像在吵架。
一半的人說:阿珩,隨我們來,我們一同去往那遙遠的天國,從此不用在迷失在這荒蕪世界中,不用遭受那些痛苦。
一半的人說:阿珩,回去吧,回到現實中去,回到你該戰斗的地方去,你知道有些荊棘只有你能撥開。
“阿娘!阿娘!”阿珩伸手去喊母親。
“師傅!師傅!”她又去叫師傅。
母親和師傅對立站著,一左一右將她夾在中間。無論阿珩想向左還是向右,她的手都夠不到他們。所以她只能捂著自己的頭蹲下來,哭得發狠: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根本看不清前路。我不知道該向哪邊走,我已經迷路了。”
母親說:阿珩,不要怕,你選哪一條都不會錯。
師傅說:阿珩,不要怕,世上的路有時候是天注定的。
阿珩的雙手在眼前顫抖著,手掌上的紋路清晰印證著頭頂的星空,它們在她的手掌上描述著縱橫,一點一橫標明了她數十天以來在月離走過的路,而匯聚在縱橫之點上的那一點朱砂,閃爍著令人迷幻的光芒。
原來是這里。
阿珩懂了。
醒來后的阿珩無比正常,正常到讓阿玨覺得她有些失心瘋。
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她親昵地叫阿玨:“哥哥,我睡了幾天了?”
“一日夜。”阿玨守在榻前也一日夜。
阿珩點點頭,坐起來笑道:“我夢到阿娘了。真奇怪,自打阿娘去世,我從沒夢見過她。”她從床上起來自己去倒茶吃,甚至還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仿佛只是睡了一個長長的覺。
“嗯。”阿玨有些遲鈍的回應。
“唉,夢里阿娘還是穿那身舊衣裳。”她轉頭過來和哥哥聊天,“但其實我燒過很多衣裳給她的,她不穿。阿娘就是這樣,從來不肯把外形打扮起來。”
阿玨覺得妹妹今天有些太健談,他試探性問:“你——你昨天還看見什么了?”
阿珩很歡樂:“也做了些噩夢,但那不重要。我不怎么做夢,所以無論是噩夢還是好夢,都算是一件值得新奇的事。”
“你有沒有看見——”阿玨覺得此刻問有些不合適,但他還是問了出來。
“寶藏嗎?”阿珩笑了,“自然。我夢見星辰替我指路,指明了那湖泊的位置。說真的,那里真的很難找,連飛在天上的雄鷹也未必看得見。華旭子真是神人——不,她應該是個活神仙才對,她算得實在沒錯,那地方確實是因地動而出現,只是我們站得太遠了看不到。”
“這——”答案來得太快,阿玨從心底里覺得有些發虛。可是他太了解妹妹,哪怕閉口不說,她也從不會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