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去街上溜達,縣衙門口募兵的告示還貼著。只是城中青壯年已被征的差不多,所以告示前也并無幾人。
她大剌剌走上前去,喊道:“我要當兵。”
公人掃了一眼,眼前這孩子身高不足五尺,又是那樣的瘦弱樣子,活是半截竹竿成精。公人擺手道:“不足五尺者,我們不要。”
阿珩道:“我雖不高,卻有些武藝,你收了我,也好交差。”
“哼。”那公人都懶得站起,長長伸一個懶腰,插著手問,“你有什么本事,使出來我瞧瞧。”
阿珩見他旁邊放著一條破板凳,她上前去,只輕輕一掌,板凳瞬時裂成兩半。
那公人雖有些驚訝,但也并不十分當個事兒,只咂巴了兩下嘴:“破板凳什么稀奇。你把我這桌子砸開了,我親自去推薦你。”
那桌子柳木所制,足有兩寸多厚,多年使用下來,漆面油光水滑和鏡子似的。公人斜著眼睛,兩個指頭咣當咣當敲著桌面,明擺著就是不想要阿珩,只是想讓阿珩知難而退罷了。
阿珩知道,那柳木的桌子比她的骨頭結實,一定是劈不開,故而老實說道:“這桌子——就是利斧來劈,也得劈十來下。”
那公人道:“原來你知道啊!這破桌子上了戰場,尚且還能挨得起幾板斧。但你這樣的脆皮身子去,被一刀剁成兩半,刀刃都不帶卷的。”
阿珩急忙又補充道:“我會使刀!”
“使刀誰不會?”那公人用手驅趕著身邊的蒼蠅,不耐煩道,“早上吃的大盤雞,還是我親自用菜刀剁開的呢。”
阿珩道:“我的刀很快。”
公人緊接著跟上一句:“那你去鐵匠鋪找找活兒吧,我看挺好。”
公人把腿高高抬起在桌上,用蒲扇驅趕著蒼蠅,又準備睡下。眼見眼前這小少年俯身去撿那破凳子的碎塊,他還以為少年要撿回去當柴燒。剛要閉眼,只覺眼前什么東西閃過,再睜眼一看,一只蒼蠅立在距離他鼻子不到一寸的地方痛苦掙扎。
而這只蒼蠅,就戳在那少年手中的木刺上。
公人倒吸了一口氣。
他抬起在桌子上的腿緩緩落下來,坐直了身子,拿起筆來問道:“照身帖子有無?哪里人士,父母在否?識字否?”
阿珩想了一陣,道:“我叫樓珩,黑虎峽人士,從小流浪,會念幾個字,不會寫。你說那照身帖子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黑虎峽?”那人斜覷著眼睛,“那地方居民混雜,多是乞丐流民。你從小流浪,倒還會念字?”
阿珩眼睛一轉,扒瞎道:“我在龍泉山的和尚廟里做過工,和尚念經的時候,看過幾個字。”
那公人聽了,覺得有道理。反正他也不在乎,只點點頭,拿過紙張來,道:“畫個押。去那邊等著吧。”
阿珩握著筆,歪歪斜斜寫下自己的名字“樓珩”。
在自成的書房中,也留下這樣一張留名“樓珩”的信紙,上面寫著:
“我去當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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