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紀,以殺人為理想,這寨子真可算是個魔窟。
小林還不罷休:“到時候我娶你做老婆,讓你以后不用在王小姐那邊端尿盆!”他的手攀上阿珩的臂膀,似乎要來拉進一下關系。
阿珩打掉他的黑手腕:“再說吧。小屁孩。”
今日打聽得夠多了,她要回去消化梳理一下,于是站起身來,預備回去。正巧碰上鐵媽媽風風火火往里頭走,見了阿珩,她不免問一句:
“做什么來?”
她這人看著和氣,其實對任何人都有著一股子警覺。
阿珩說:“姐姐得了些茶,叫我送點給您。”
鐵媽媽點了點頭,語氣有些淡淡的:“難為二奶奶還記得我們。上頭賞下來,我也得了一份的。”
那小林是最怕他媽的,一見他媽來,他兔子似的跑進房里去,惹得鐵媽媽抱怨:“跟你爹似的沒出息!我能吃了你不成!”說著,就走進屋子里去。
小林在里頭,隔著窗戶揚聲喊:“我爹死了那些年了!其實我還不是像你!我連姓都是跟你的!”
阿珩笑了一聲,覺得這母子倆實在有趣。
晚間伺候了王小姐吃飯,阿珩在一旁呆呆坐著洗衣裳。王小姐忽然提起:“每到過年,寨子里總會給兵衛們分配媳婦。所以提前一年,寨子里年紀合適的姑娘就要送進來學規矩。從前都是馬婆子去管,現在只得扔給鐵媽媽去做——不知今年這些女孩子,能不能得個稱心如意的郎君呢。”
阿珩抬起頭來:“分配?怎么用這個詞?”
王小姐說:“女人在寨子里沒有地位。她們沒有選擇的權利,就好像茶葉、水果一樣,被賞給那些有功勞的人。現在也就是寨中沒有女主人,否則連你這樣的陪嫁,或是親屬投靠,也是要被算進去的。”
阿珩想到鐵媽媽:“鐵媽媽的地位仿佛很高,我見大當家和二爺也對她很好,今年的茶都分了她一份。”
王小姐笑了一聲:“論地位,寨子里自然是寨主夫人最大。可惜就算是寨主夫人,也不過就是個擺設。從前寨主夫人還活著的時候,連出門都得受馬婆子的約束,只因馬婆子伺候老寨主的時間更長,更得他們幾代的信任。”
阿珩撓著頭。
王小姐又道:“所以,寨子里女人的權利,是男人賦予的,他們愿意讓誰有權利,誰就有權利。如今鐵媽媽也是,她伺候馬婆子那樣忠心,又是寨子里的老人兒,當家的還沒有續弦,這寨子里沒個女主人,當家的自然而然就信任她。”
阿珩問:“鐵媽媽被‘分配’給誰家了呢?聽說鐵媽媽的孩子都和她一個姓氏。”
王小姐想了想:“不知道了,新婚沒多久她丈夫就死了,大家逐漸都忘了,所以孩子也就和她姓。”
“那她為什么要去伺候馬婆子呢?她是馬婆子的丫頭嗎?”
王小姐又想了想:“不,她仿佛原來是伺候寨主夫人的,所以一直都在后院伺候著。”
“那就是陪嫁丫頭?”
“不。”王小姐很篤定,“她是和你一樣,投靠親戚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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