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循著鐵媽媽的手指去看,發現王心薇的腰身處有些粉紅色淡淡的痕跡。可將她翻過來后,這粉色痕跡很快就不見了。鐵媽媽想了想,在手上呵了口氣,輕輕按在王心薇的腰身上,果然,那粉色痕跡又出來了。
鐵媽媽吐出一口氣,半是放心半是贊嘆:“王心薇可能患有皮膚病。我小時候聽過這種病——皮膚有傷后,雖然表面沒有什么異常,可遇熱后就會顯出傷口形狀。假如卓瑯是把這圖文在了王心薇的皮膚上,那么只有王心薇或卓瑯才可能看得到它。書本總是會磨損或丟失,可人皮不會。只要王心薇活著,這圖就在。”
“那我們是否盡快拓印一下?”
“來不及,你瞧僅僅是一個掌印下的圖案就是如此復雜,等我們全面臨摹出來,不知到什么時候。”
“策反王心薇可能嗎?”
鐵媽媽道:“依我看,王心薇并非像我們看到的那樣痛恨卓瑯。這么大面積的文身,她不會不清楚不知道,且她也一直小心翼翼瞞著這事。難說他倆其實是一伙的。”
“可她對我并不設防,還想方設法為我謀出路。”阿珩咬著下嘴唇,有些迷茫。
“你是不是哪里暴露了?”鐵媽媽蹙眉,“或者你對她來說,用處比威脅大?”
兩個人說到這里,也不敢再多談,各自先分開。但鐵媽媽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阿珩——是啊,若王心薇和卓瑯是一伙的,為什么她對自己幾乎不設防,她的目的是什么?她難道完全是一片好心嗎?
阿珩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些復雜了,仿佛一灣湖面中逐漸長出了許多不曾見過的東西,它們在這湖泊中斗爭,把湖泊攪得不安寧,甚至開始渾濁。
這感覺也不是瞬間產生,其實隱隱約約早就已經開始,只是當下長得更快些罷了。
王小姐醒來看見阿珩在旁邊發呆,扶著肚子坐起來:“你又發呆了,想什么呢?”
阿珩轉過頭去,問:“姐姐,你的肚子已經大起來,咱們小外甥的名字想好了嗎?”
王心薇顯然不比從前一般情緒激動,她臉上泛著母性光輝:“還沒想。要不你想一個我聽聽。”
阿珩旁敲側擊:“我投奔姐姐,只為混一口飯吃。在姐姐的庇護下,我沒有被拉去配婚,也沒有什么重活兒,也不朝打暮罵,比起從前,純純算是享福。有時候過習慣了,覺得寨子就是家。姐姐,你有這種感覺嗎?”
王心薇的臉色變了變,似乎有種尷尬:“你不知道我多希望寨子是個正經村莊,可是我能有什么辦法?早先我還想著死,可現在孩子越來越大,我被它捆住了。我想,我只得認命。”
仿佛之前上躥下跳要死要活不愿意做土匪夫人她已是過去,王心薇撫摸著肚子:“你我這樣的弱女子,也就是這樣的命了。阿珩,我的心是怎樣的,你該最清楚。”
三月東風吹過,寨子里開花了。阿珩又去偷偷給李家姑娘上墳,李家姑娘的墳墓周邊種了許多野花,現在已經冒出了嫩綠的芽兒。她伸手去拂開壓在野花野草上面的雪和泥,想讓它們長得更加茂盛些,不經意間卻發現雜草叢中長出了一株熟悉的植物。
紅煙。
阿珩的手停在半空中,待看清那確實是紅煙的種子后,她心里感到一陣驚奇:“李家姑娘是被折磨致死,怎么會在她的墳墓中長出紅煙來?寨子里唯一和這東西有關的,就是鏡君公主,她怎么會獲得紅煙的種子呢?又為何將這東西埋在李家姑娘的墳墓中?”
黑夜凄凄,阿珩順著紅煙一路往下刨,發現紅煙居然是從木質墓碑下面長出來。挖倒墓碑一看,那墓碑下面似乎有空鼓的地方。借著火光打開一瞧,里面竟藏著數十粒紅煙種子!
再往下一翻,一枚玉佩掉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