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若是活著,他看到你變成他國家奴,會是怎樣的心情?”
“你別跟我提他!”阿玨的聲音好像平地一聲響雷,貫徹了整個房間。
兩個人彼此站著,房間里的空間和時間仿佛都凝固了。好半晌,阿玨才舒緩心情,開口道:“阿珩,別怪我激動。你被李符洗腦洗得過于深刻了。看來我不得不告訴你真相——他才是謀害我們阿娘的兇手。”
“你說什么啊——”阿珩越過桌子如閃電般立在阿玨眼前,“你再說一遍,誰害了阿娘?”
“李符。”一字一頓,阿玨念出自己生父的名字。
“你胡說。”阿珩的眼睛紅了,這些天她總是很輕易紅了眼睛。
“是他教唆阿娘去投李竺,弄出那以命換名的陰謀詭計。他迷暈我的時候小看了我對藥理的了解,我清清楚楚聽到他們的談話。其實阿娘可以不用死,阿娘已經在做準備要離開南楚了。可是他來了,他讓阿娘用命去保全云家一族,所以我們失去了阿娘。阿珩,你認賊作父了。”
“你胡說!”阿珩的血淚往下淌。
阿玨的嘴卻不停下來,他要觸及到妹妹最傷心的地方去,才好讓她清醒過來:“你以為他是為了什么大局?說白了不過是彌補他曾經在西北逍遙留下的孽債。從金都到定西來,他沒帶半點腦子,只有滿身的紈绔氣質。先是不辨敵我去抗衡孟遠川,又貪心作祟去扶持西臨春,沒有他,也許如今的西北也許早就太平了。”
“當他看到西北大地被荼毒分裂,他這才想要去還債,可他的還債,用的是我們的未來幸福和至親性命。他在見你第一眼就認出了你的身世,可他還要你傻傻去替他做事——阿珩啊阿珩,是我瘋了還是你一直不肯清醒?”
阿珩那挺拔如松的脊背立刻松軟下來,涉世不深的她面臨至親之間的相互殘殺,瞬時失去了判斷力。
房間里沉默的氣氛如屋外的空氣,隨著夜深逐漸變得冰冷。
好一陣子,阿玨上前去捧著阿珩的臉:“阿珩,哥哥永遠愛你的,哥哥是你唯一的親人啊。”他抱著她,拍她的背,“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不會再重面從前的痛苦——哥哥保證,你還會擁有你想要的自由,我絕不會捆住你的翅膀,可是咱們需要翻篇,咱們需要去新的世界。”
現在她是飄在感情上隨波逐流的萍,不知該停留在哪一個漩渦里。她在血淚中沉沉睡去,絲毫沒發現哥哥給她點上了安神香。
次日清晨,站在龍泉山上,恰可以看見天邊的一絲地平線。越過層層落落的山丘或房屋,西北邊隱約看見一團黑云,白茵扯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卓瑯偷取的果然是真的天災地動圖,瞧,黑沙暴來了。”白茵捂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來,這眼睛中滿是欣喜,“馬上,我們就可以用玉圖測出鹽池的下落。那時我手握鹽池,你掌握齊國帝君,南楚就不過是手中肥羊罷了!”
阿玨微微一笑:“你為大業籌謀幾十年屬實辛苦,他日大權在握時,我自會讓皇帝將月離分封給你,成全你繁榮故國之心。”
兩個人望著從遠處席卷而來的黑沙暴,靜靜等待著一場如開天辟地般的地動,希冀這場地動為他們帶來夢想中的希望。
只可惜,黑沙暴刮了一夜之后,居然在清晨時候停止,地動并沒有到,迎接他們的是絢麗的朝陽。
“難道這圖是假的?”白茵皺著眉,翻來覆去地看,“不應該啊,師傅算無遺策的,上一次我明明看見她就是這么算的。”
此刻她天真的表情在阿玨看來就好似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