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笨。”阿珩淡然笑著,把二豐當做師傅一般去傾訴:“我理解不了太高深的道理。跟著元帥,我學會了大義,跟著師傅,我學會了自由。我也去過了金都,見到了這世上最繁華的地方,見過了世界上美麗最女人最多的地方。”
“看過仙樓,就好似看過了月都的王宮;走過沙漠,就好像走過了月離的歷史。透過很多人的人生,我好像已經活過了一遍似的。噯,既然命運把我定義成這天地間唯一的鑰匙,那我就該做好一把鑰匙應該做的事——我要去打開那秘境之地的通道了。”
“噯,可惜。”二豐在藥架子上摸索著,“我是華旭子師傅最笨的徒弟,李符第二。沒想到她倒是有你這么個清透徒孫,可惜她從沒見過你。小家伙,我不如你,我偷生了,白活了。”
“你沒有偷生。”阿珩說,“你肩膀上有更重的負擔。從前你叫‘般若’叫“防風”,現在起,你可以叫做‘云先生了’。”
“哈哈。”二豐背過臉去,啞著嗓子笑了一聲。
小小的,簡短的對話匆匆結束,但二人似乎像是很久之前就認識似的那樣默契,彼此連照面都沒打全,就分別了。
阿珩沒有食,見過二豐先生后,她就馬不停蹄地開始準備馬匹行李,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次日眾人越過涼都邊境,順著阿珩的指示一路向前。十余人的隊伍在沙漠中的影子宛若一葉扁舟,隨著沙漠的走向東搖西晃。縱然大家對沙漠氣候并不陌生,可走的時間一長,也生起抱怨之心:
“走了一日夜,莫不是迷路了吧?月離能有多大,怎么會還走不到呢?”
“怕不是我們被騙了。”
“一個鹽湖,能算寶藏嗎?”
連阿玨也有些心焦,他問阿珩:“晝夜不多歇,算來至少也走了百多公里,可是周圍全是茫茫荒漠——阿珩,莫不是走錯了?”
阿珩搭眼望著前方:“我夜觀星辰,算出日行的距離就得這么多,否則容易走亂。你們要我來,卻又不信我。”
阿玨只得閉嘴。
騎在駱駝上,阿珩又來找阿玨聊天:“哥哥,你小時候特別聰明,我看你就好像看謫仙人似的。現在你我都長大了,我依然笨,你依然很聰明。”
難得阿玨露出溫情的笑:“你不是笨,你就是太純粹。”
“從前阿娘在的時候,日子雖然很苦,可總是有個家。”阿珩向上吐出一口氣,氣柱沖向天空,很快消散,“可現在,你我就好像這沙子一樣無根了。”
“很快會有的。”阿玨盯著妹妹做承諾,“我會給你挑選齊國最好的郎君作為你的夫婿,我們的家族會很快壯大起來,你會變成齊國最幸福的妹妹。”
“可我總想起小時候我們三個抱在一起的場景。”阿珩馬上接上話題,“那時候我們三個人的心撲通撲通跳在一起,我很久沒能再感受過那種心跳,好似真真切切活著的心跳。”
阿玨已經快沒有耐心,他敷衍著妹妹:“真心是無法抵御寒冷的,權利和財富才能。我的好妹妹,你已經長大了,也經歷了這么多事,你可曾再見過真心?”
阿珩嗤笑一聲點點頭,沒有辯駁。
在叮叮當當的駝鈴聲中,她忽然又想到那些活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