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人馬如一條遲緩的長蛇,在蜿蜒的道路上繼續艱難前行。
路面坑洼不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荊棘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隊伍里的士氣愈發低迷,好似被一層厚重的陰霾所籠罩。
人人都神色疲憊,耷拉著腦袋,往日的昂揚斗志早已消失不見。
自出發以來,半個多月的時間轉瞬即逝,這段日子里,他們風餐露宿,歷經艱難險阻。
每個人都瘦得不成樣子,臉頰凹陷,顴骨高高突起,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掛著,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人吹倒。
他們的雙腿像是灌了鉛,機械地挪動著,每邁出一步都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干裂的嘴唇,毫無血色的面龐,無神的雙眼,都在訴說著這一路的艱辛。
隊伍中偶爾傳來幾聲沉重的嘆息,那是對前路的迷茫,也是對疲憊身體的無奈。
他們相互扶持著,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不知道還要走多遠才能抵達目的地,也不知道未來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么。
又一個戰士倒下了。
臨死之前,他雙目失神的看著陳長安,只問了一句話:“陳大人,我是相信你的,咱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達瀚海?”
陳長安摟著那年輕的軀體,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陳長安也不知道,他只是聽說過,這里可以穿越過去,但說實話,他哪里有走過啊!
“陳大人,我們……哎!”
老馬嘴唇干裂,看著茫茫的沙漠,他也覺得到了極限。
陳長安深吸口氣,咬牙說道:“老馬,你帶著十幾個兄弟先走,探查一下情況,看看這條路的盡頭是在哪里。”
“我不想這么說,但也只能這么決定,如果不能走了,兄弟們挖個坑,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陳長安拍了拍老馬,老馬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想效仿曹操望梅止渴,既然少爺讓自己去,那自己就走走吧。
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
車廂內,豆大的火苗忽明忽暗,將帳內三人的身影扭曲得影影綽綽,仿若來自地獄的鬼魅。
岳山直挺挺地躺在簡陋的床榻上,面色仿若被寒霜打過的紙,慘白得毫無生氣,氣息微弱得如同游絲,仿佛下一秒就會消散在這冰冷的空氣中。
一支羽箭,像惡魔的獠牙,深深嵌入他的胸膛。
“怎么,鐵蛋兒,你想好了,救活岳山?”
陳長安咬牙,鐵蛋兒派人去叫他。
鐵蛋兒搖搖頭:“你搞清楚,開始的時候不是我不救岳山,是岳山的身體扛不住拔箭,現在……生死存亡。”
“我救人,他會死,我不救人,他也會死,這還有什么區別?”
鐵蛋兒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岳山身上,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刺骨。
她緩緩走到岳山身旁,半跪下來,雙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這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內心的矛盾與掙扎在翻江倒海。
救活一人,可他會殺害自己的臣民啊!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可緊咬的牙關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波瀾。
“陳大人,你幫我穩住他。”
鐵蛋兒壓下情緒,聲音盡量保持平穩,可那微微發顫的尾音,還是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陳長安趕忙上前,雙手緊緊按住岳山的雙肩。
他太清楚兩人之間的恩怨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引發一場不可收拾的風暴。
鐵蛋兒緩緩伸出手,那雙手纖細卻有力。
她輕輕握住箭矢,剛一用力,岳山便痛苦地悶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