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粗獷的嗓門,壓過了部分的喧囂。
“這盤辣子雞!是誰他娘炒的!”
一個壯得像頭熊的士兵猛地站起來,手重重拍在桌上。
吵鬧聲戛然而止,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去。
角落里,正美滋滋地啃著自己炒的雞塊的陳大牛,動作僵住。
怎么回事?菜有什么問題?
他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一下午都泡在炊事班,從擇菜洗菜到掌勺顛鍋,親自操刀。
出鍋前他還偷偷嘗了一塊,雞肉脆中帶嫩,味道很不錯啊!
怎么會有人當著全連的面找茬?
是里面掉頭發了?還是雞肉沒炒熟?又或者……鹽沒炒勻?
他手里的雞骨頭“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心里隨之咯噔一下。
那個壯漢見無人回應,又爆喝一聲,往前踏了一步。
高大的身影在篝火下投出極具壓迫感的影子,氣勢洶洶。
“問你們話呢!誰炒的!站出來!”
陳大牛知道躲不過去,心一橫,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是我……是我炒的。對不起,菜……菜可能沒做好!”
二排的兵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張努力和丁小寧甚至都放下了酒瓶,眼神不善地盯著那壯漢,準備隨時起身幫陳大牛撐腰。
林業的眉頭也擰了起來,目光落在那壯漢身上。
那壯漢三步并作兩步沖到陳大牛面前。
就在所有人以為他要動手時,壯漢突然咧開大嘴,露出一口白牙,一把抓住了陳大牛的手,用力地上下搖晃。
“對不起?兄弟!你道什么歉!我就是想問問,這是哪路神仙炒的菜,也太他娘好吃了!我……我吃到了我媽的味道!”
壯漢的眼眶竟然有點紅,顯得滑稽又真誠。
“噗——”
短暫的死寂后,整個場子爆發出山洪般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炊事班長老高笑得直拍大腿,沖過來摟住陳大牛的肩膀。
“大牛,行啊你小子,有天賦!是個當火頭軍的料!”
陳大牛整個人都懵了,還沉浸在從地獄到天堂的巨大反轉中。
他只是咧著嘴嘿嘿傻笑,立刻驕傲地開始推銷自己的辣子雞。
“來來來,都嘗嘗!我做的!”
老高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調侃道:“你小子干脆別回二排了,在我這兒多待幾天,等以后退伍了,憑這手藝,保準能拿個廚師證!”
陳大牛被夸得找不著北,樸實的臉上滿是幸福。
此時鄭兵臉頰微紅,也不知道是篝火烤的還是酒精上了頭,他面前已經空了十幾個啤酒瓶。
他一拍桌子,酒瓶子頓得哐響,指著對面的六班長戰峰。
“戰峰!你……你不行!”
戰峰眼皮都沒抬一下,抓起一瓶滿的啤酒。
他牙齒一錯,“嗤”地一聲咬開瓶蓋,仰頭就灌下去一瓶。
他放下酒瓶,用手背抹了下嘴,眼神里帶著不屑。
“就你那點酒量,我讓你幾瓶又怎么樣。”
“好!”
鄭兵被激得大吼一聲,又抄起兩提啤酒,狠狠墩在桌上。
一提推到戰峰面前,一提留給自己。
“今天咱倆就用瓶吹,不整虛的!誰先倒下誰是孫子!”
周圍的兵頓時嗷嗷叫著起哄,氣氛瞬間被推向另一個高潮。
另一桌,王猛正翹著二郎腿,滿臉紅光地跟莊毅碰杯。
“毅哥!咱倆這杯必須走一個!紀念咱們半日的革命情緣!”
莊毅嘴角抽了抽,望著遠方跳動的火焰,自顧自地悶了一口酒。
王猛喝了一口,咂咂嘴。
“真不是我吹,我這手藝,那叫換頭術!想當年我們高中開文藝匯演,校花都得提前一周預約,求我給她畫個妝!”
三兩瓶下肚,莊毅的眼神也開始迷離,絮絮叨叨地開了口。
“說起來……我跟我們家小穎,也是在學校認識的。那會-->>兒她扎著高高的馬尾辮,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就喜歡坐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陽光灑在她身上,比明星還好看……”
青蔥的往事伴著酒氣,讓這個平日里冷漠的人也變得柔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