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姑父?”
“嗯?”
劉諶的思緒被楚徽打斷。
“姑父在想什么?”
楚徽探身看向劉諶。
找劉諶商討對策,是楚徽考慮很久,才在心里下的決斷。
不為別的,單是暴鳶這位御史大夫,主動來找他,上來就將查到的講明,楚徽就覺得這事兒不簡單。
涉及邊榷員額競拍一事,暴鳶查到的不止牽扯到了宗藩,還牽扯到了一批朝中官員。
宗藩沒有啥好說的。
有說頭的,反倒是這批朝官,在他們之中,有兩撥人不簡單,一撥跟徐黜密不可分,一撥與王睿密不可分。
好嘛。
中書省左右相國皆牽扯其中。
這兩撥人有此動作,到底是得到了授意才如此的,還是說瞞著上面的做的?
若是后者的話,還好辦些。
可要是前者,那就不好辦了。
徐黜、王睿的身份都很復雜,徐黜是以文敕國公爵的,還是左相國,關鍵當朝皇后還是其嫡孫女。
王睿呢,是右相國,其女是宣宗純皇帝的皇后,今上的皇嫂。
政壇之所以復雜就在于這。
總有錯綜復雜的關系相連。
這也是楚徽沒有拿出另一份名冊的原因。
他想先看看劉諶怎樣想。
“臣有件事,不知要不要對殿下講。”在楚徽的注視下,劉諶猶豫了很久,這才悠悠開口道。
“姑父有什么話,只管講給侄兒。”
楚徽還道是劉諶想講的,是跟宗藩有關的,故而沒有多想下,看向劉諶道。
“那殿下等一下臣。”
這句話講出時,楚徽心里咯噔一下。
這老狐貍不對勁啊!!
瞅著劉諶的背影,楚徽這時察覺到了不對。
跟劉諶在一起打交道這么久,劉諶是什么德性,楚徽早就摸透了,這要牽扯到宗藩,他絕不會這樣。
‘殿下啊殿下,也別怪給你挖坑啊。’
此刻的劉諶,在找尋什么時,心里暗暗思量,‘你既然對臣有所隱瞞,那臣就只能以真誠來對了。’
想到這里,劉諶嘴角不由上揚。
但在找到想要的,那嘴角立時恢復。
作為兼領榷關總署的總宰,劉諶怎么會不多留幾個心眼,尤其是邊榷員額競拍一事,牽扯到今后三年的大虞邊榷貿易。
這要是不多上點心,萬一競拍到員額的群體中,有一些是對中樞,對社稷,皆有壞心思的人,不被查到還好,這萬一是查到了,那他肯定是要吃瓜落的。
所以劉諶也動了些手段。
還別說,在此之前真叫劉諶查到些什么。
而在查到的這些之中,還有一些人高價競拍到了邊榷員額。
之所以會這樣。
是因為劉諶瞄上了抵押銀。
這次榷關總署進項不少,可這錢經不起念叨啊,除了榷關總署自身要用的,還有九門提督府,南北軍改制需要,此外國子監、軍器監、都水監、少府監、將作監等,也都是有各自需求的。
這還不是關鍵。
關鍵是照天子那脾性,今后花錢的地方肯定多。
自己在天子那兒掛上號了,以后天子要需要用錢的時候,他要是無法分憂解難,那不就叫天子失望了?
天子失望了,這可是大事啊!
所以劉諶想促成一件事,即競拍到邊榷員額的群體,繳納的抵押銀不退了,就存到榷關總署這邊。
待到三年期滿,榷關總署再退。
且這個抵押銀還要向上漲漲。
劉諶這樣做是有目的的,這是對那些持有員額的群體一次無聲警告,一切都要按照規矩辦事,要是誰敢壞了榷關總署的規矩,這錢就別想要了。
這還不是關鍵。
關鍵是要叫榷關總署查到什么,被廢掉競拍到的員額也是必然的。
既然守榷關總署的規矩,那繳稅就是必須要辦到的。
按著劉諶的理解,榷關總署就三點最重要,一個是競拍員額,一個是征收榷稅,一個是嚴查走私。
這不上點手段,能行?
肯定不行啊!
所以劉諶故意裝作不知,叫查出有問題的人高價競拍到員額,就是為了拿他們做文章。
原本劉諶還沒有想到怎樣開始呢,緊接著楚徽就過來了。
關鍵是過來了,明顯是說一半留一半。
如此劉諶也就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了。
“殿下先看看這個。”
劉諶將查到的,遞到楚徽跟前。
“這是?”
楚徽沒有接,反倒是看向劉諶。
心里生出警覺。
這老狐貍,別是給本宮挖坑吧。
原本他是想給劉諶挖坑,可到頭來要是反跳進一個坑,這不是可笑至極嘛!!
“殿下看看就知曉了。”
劉諶沒有催促,反倒是保持平靜道:“原本臣想等合適的時候,將此事奏明陛下的,可今日殿下來找臣,臣倒是覺得此事,可跟殿下一起進行。”
“也跟邊榷員額競拍有關?”
楚徽眉頭微挑道。
劉諶點點頭沒有說話。
見劉諶如此,楚徽這才伸手接過,可在打開的那剎,看到上面的內容,楚徽雙眸微張起來。
可讓劉諶奇怪的,楚徽并未露出驚疑或錯愕之色。
“郭煌,把那份名冊拿來!”
在劉諶思慮之際,楚徽卻伸手對郭煌道。
“是!”
郭煌沒有遲疑,立時上前,這期間從懷里掏出另一方名冊。
不知為何,此刻緊張的,反倒是劉諶了。
不會這么巧吧!!!
“姑父,你看看這幾個人。”
楚徽把所持之物,和郭煌所遞名冊,拍到桌案上,皺眉看向劉諶,“這次邊榷員額競拍,徐黜、王睿兩系的人,都有人跟他們暗中聯系啊。”
劉諶心跳加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