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樓看到一份嶄新的契卷,臉部肌肉仿佛失控。即墨聰定睛再看,對方又恢復常色。
“魏君可有疑義?”
“老夫沒有。”
即墨聰:“……”
確實不太正常。
公西風也覺得非常不正常。
她雖入了公西一族族譜,可幾位大祭司都有事情要忙,其他族人她也不敢親近——實在是跟他們奔放疏闊的性格不太合得來——公西風正茫然的時候就被魏樓提著衣領帶走。
一對一教學啟蒙。
魏樓對她幾乎沒有一點柔和之色,每日查驗進度也是冷冰冰的,若有做得不好便戒尺抽手心,毫無憐憫心軟。當然,要是做得好也能得到一二贊許目光。今日,她覺得不妙。
“魏君,做好了。”
公西風以為自己要喊他老師,可他拒絕。
老夫不是你師長,不過念在情分上幫忙照看你兩天,你我之間算不得師徒緣分。
公西風便恭恭敬敬喚他“魏君”。
今日的魏君看著心情不佳,周身氣氛很凝重,看得公西風都忍不住生怯,可她也不敢詢問原因。良久,才聽到頭頂傳來魏君贊許聲:“這么短時間便能有這么大進步,字也練得似模似樣,可見你是真的用了心的。不過還不夠,你日后真想立足,還要更加努力。”
公西風點頭:“嗯,晚輩知道。”
魏樓第一天就告訴她,人這一生能改變命運的機會不多,有幸撞見一回就拼命抓住。
一旦錯過,便是云泥之別。
公西風不是很能理解,可她知道要活著。
她也確實抓住了改變命運的機會——若非沈君從天而降,她怕是早就跟父母一樣了。
“你日后想學點什么?”
公西風只是搖頭。
這些對她而太遙遠也無法理解。
“……什么能活下來,我就學哪個?”
魏樓看著林風忍著滿手凍瘡練的幾十張字,道:“不要學那個,要學就學能讓蕓蕓眾生都活下來的辦法。什么能讓他們活下來,你就學哪個。你未來的前程,或許就在這。”
公西風茫然不解。
“多學學如何治國,以后用得上。”
公西風:“???”
學什么東西?
治國?
她嘛?
嗯,魏樓確信是她。
在公西風之前,魏樓已經對沈棠身份釋懷。而在她出現之后,魏樓才徹底選擇相信。
公西風在公西一族內,記在沈棠名下。
也就是說——
未來若得天下,公西風便是名正順的繼承人之一,順理成章打破魏樓此前的各種擔心與猜想。對于沈棠,一個不曾拘泥于血緣、執著于權力的人,魏樓相信她是真正的神。
當然,要是這位神懂點世故就更好了。
魏樓想起那張契卷,又是一頓冒火。
他一火,那些細作可就倒霉了。
下餃子一樣接連落網,在魏樓手中吃盡了苦頭,最終熬不住交代了全部,求來一個痛快速死。他們的尸體也沒浪費:“拿去堆肥。”
魏城:“這不太好吧?”
這畢竟是沈君的地盤呢。
叔父也不是人家謀主,這般行事作風,認真計較起來能追究他罪名。魏城覺得不妥。
魏樓道:“無甚不妥的。”
他拿一份的錢,給人干了三份的活兒——先是抓奸細,后是審問奸細,再是根據奸細交代的情報布置埋伏敵人的作戰方案——沈幼梨給他結賬了嗎?他行事專橫一些怎么了?
這是沈幼梨該他的!
魏城:“……”
叔父這兩日的脾氣肉眼可見得壞。
埋伏敵人行動很順利,損失控制到最小,還控制了兩千多干活不用給錢的免費俘虜。
“將人打發去山里,配合植樹造林。”
沈棠這個決定出乎意料。
她嘆氣解釋。
腳下土地也不獨屬于人類。
動物們也該有自己的棲息地。
她語重心長地絮絮叨叨:“……這恢復山林植被也是有學問的,有植物,動物慢慢會回來繁衍生息,如此,以狩獵采摘為生的庶民也能多賺點錢。興許本地黎庶還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發展出當地特色的經濟支柱……咱們要將眼光放遠一些,別光想著植被茂密容易被敵人埋伏偷襲……要經濟要發展要可持續化……”
竭澤而漁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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