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有些懨懨的,坐在椅上點點頭,便不再說話。
李紈這才回頭吩咐眾人,說道:“都下去罷,待我理好了所有人的名冊,便再來重新分派事物。如今你們做事須得謹慎,若還是……那可要小心了!”
眾人齊聲應諾,行禮后方各自靜悄悄地出了廳門。只留了幾個婆子在門外等待傳喚。
李紈滿意地點了頭,遂問賈母道:“老太太可是累了?不如孫媳婦兒陪老太太回去歇著罷……”
賈母便點頭說道:“郡主這還有事未處置完……等弄好了,再陪我罷。”
李紈應了,起身將賈母送出了門,扶上軟轎。又囑咐賈母隨身的丫頭道:“好生服侍。”又站在原處望賈母轎子走遠方進了廳門。
許嬤嬤重又奉了茶,李紈拉她坐了,許嬤嬤才問道:“郡主今兒是不是過了?”
李紈搖頭說道:“摸摸不知道,這賈府一眾勢利小人,若你得臉,便口中如蜜將人捧得高高的。若真失勢,這起子小人便能踩在我頭上生事!”
她二人正悄悄說著話,便聽門外丫頭婆子喚了一聲道:“大爺回來了!”
李紈扭頭瞧了門口。賈珠急匆匆地趕了過來,額角鬢角全是汗。李紈便盈盈立起身來,不等賈珠對自己行禮,便給賈珠福身,口中謝罪道:“今兒得罪了大爺的通房,李紈知錯!老太太說叫我處置藍星姐姐,我并不敢!請大爺……”
賈珠沒等她說完,便趕上來一把扶住李紈,說道:“郡主可真是折煞我了,都是我不好,叫你受了委屈……”
李紈眼中精光一閃而過,立起身來,對賈珠笑道:“我倒不知大爺做了甚么?倒替一個通房擔了過錯?”
也不等賈珠辯解,又笑著對憐星道:“是我愚了!我的縈雨雖不是身份高貴,好歹也是八品女官,怎么能陪著一個賤婢跪?快去把她拉起來。再一個,我身邊的人,日后都要放出去與人做正頭夫妻的,如今倒跟著一個小老婆重了名,這像甚么話?還不快快離這些人遠些,免得沾了那些個狐媚氣,看日后倒叫人笑話,也難做正房奶奶!”
憐星躬身領命,自去賈母院里辦事。
賈珠一向知道李紈會說話,卻沒想過自己被她噎得下不來臺。知道李紈不過是誤會了自己的話,且惱了自己到現在也沒給藍星碧月換名,才發了脾氣。又瞧著李紈一股子潑辣醋勁,更是覺得她可愛,心中極甜蜜,忍不住抿嘴對著李紈笑了起來。
許嬤嬤此刻忽見李紈搖身一變,竟變成個醋壇子,明著是擠兌賈珠,實則不過是撒嬌罷了,倒是越想越有趣,不禁‘哧’地笑出聲來。
李紈此刻方悟了出來味道,頓時紅了臉,卻只管嘴硬,說道:“這些小老婆之流怎么配星啊月的好名姓?沒得叫人唾她!”轉頭又問許嬤嬤道:“嬤嬤說是不是?”
許嬤嬤只仗著身份,便對李紈笑道:“奴婢哪里知道郡主與郡馬爺之間的事?”罷,帶著眾人退出門外,將地方留給他二人說話。
李紈聽見更是不好意思,便不再說話。
賈珠才開口,對李紈笑道:“前兒我說是我不好,此確是真心……我本想著,留著她二人,尚且是個擋箭牌,如今看來不行呢,居然還敢拿我來壓著你。此刻既然是拿了這人的把柄,不如直接攆出去罷了!”
李紈聽見便有些吃驚,抬頭仔細看了賈珠,心中懷疑,卻不吱聲。
賈珠明知李紈心中所想,只鄭重對著李紈點點頭,遂解釋道:“才剛見著賴嬤嬤了,已了解原委,我原想著,既然承諾與你一同好好過日子,總不能食才是……你也不必顧忌,若不好下手,不如我來說?”
李紈垂頭沉思片刻,方說道:“我本來想著要把藍星跟她娘賣了……你說攆出去,我怕她二人出去亂說,不如就放到我陪嫁莊子上算了?”
賈珠低聲道:“那又是顯眼的,不如假裝將她們賣了,咱們再隨手買回來,我之前在外也有莊子,便放那去,你說如何?”
李紈似笑非笑,說道:“你倒是快跟我老實交代,尚有甚么事情瞞著我的?”
賈珠見李紈恢復常態,遂松了口氣,笑道:“日后定然一一跟你說了……現還是趕緊將這事處置完罷。”
二人正說著,便有人進來回李紈道:“稟郡主,人牙子已經尋來了。”李紈便宣了進來,自有賈珠將此事辦妥不提。
至此,賈府雖未必人人對李紈服氣,卻是都存下了畏懼之心。李紈也不須他們敬服自己,只要知道怕,一切便都好說。
沒兩日,賈珠回了王夫人,居然張羅著將碧月也配了人。王夫人居然也點了頭,這倒是叫李紈有些吃驚,回頭問賈珠時,那賈珠便悶聲道:“太太過得不易,我自是請她將心比心罷了……”
李紈聽后,便有些感激,只枕著賈珠的肩,說道:“你放心……”
賈珠點頭,說道:“若是可以,我看咱們還是早些要個孩子,不然……你在府里不好做人。”
李紈想了一想,說道:“你我皆是十六歲年紀,不如再等一年。想來一年時間問題還不算大,那時我的人在府里也立住腳了……”
賈珠方不再語。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