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家大門被敲響時,杜府派出的另一個家丁同樣叩響了韋家的大門。
門開了一條縫,家丁將同樣那套說辭對著門房復述了一遍,并要求面見韋公。
消息層層傳遞進去,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那家丁才被引到偏廳,見到了韋家家主韋弘。
韋弘年約五旬,面容冷漠,眼神沉靜。
作為和杜家同級別的大族,韋家能在杜家朝中有左相的情況下,依然和杜家分庭抗禮,可見韋弘其人不簡單。
作為千年大族,韋家自有他的底蘊。
聽完家丁焦急的敘述后,他并未像其他家主那樣驚慌失措,只是緩緩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多謝杜公掛念。”
“請你先行回復杜公,就說韋某感激不盡,待我召集族人,安頓一下府內,隨后便到。”
“可是......”家丁面露猶豫之色。
見他如此,韋弘心中更加篤定:“放心,我韋家同樣墻高院深,也不缺護院,請杜公莫要擔心。”
那家丁雖然覺得韋家主的反應過于平靜,但礙于對方身份尊貴,他也不敢催促,免得露出馬腳。
只得躬身行禮,先行退了下,快步跑回去復命。
待那家丁一走,一直在屏風后旁聽的韋家長子韋琛立刻走了出來。
韋琛就沒有韋弘能沉得住氣了,他得知外面兵變,已是有些失了方寸。
一臉不解地問快速道:“父親,杜公既來相邀,正是合力自保之時,為何不立刻前去?”
“若是去晚了,待到亂兵打上家門來,我韋家豈不......”
韋弘抬手打斷兒子的話,反問道:“琛兒,為父問你,越是混亂之時,越該如何應對?”
韋琛一愣:“自然是該找人抱團,合力應對......”
“錯!”韋弘不容置疑地開口道,“越是混亂,人心越叵測,越該遠離他人!”
韋琛瞪大眼睛:“可是......我們世家休戚與共,一只是抱團對付宗親。”
韋弘緩緩搖頭,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你怎知杜家此刻召集眾人,就一定是合力自保,而不是另有所圖?說不定這場宗室作亂,本身就有蹊蹺!”
韋琛被父親問得啞口無,細想之下,確實覺得杜家這次的反應太快了。
他不由得追問道:“那我們該如何?若真有亂兵殺來,我們閉門死守嗎?”
韋弘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老謀深算的笑意:“守是守不住的,這種時候,最安全的地方不是某個深宅大院,而是......”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而是軍隊!”
韋琛眼睛一亮:“父親是說......”
韋弘點了點頭:“沒錯,你二弟在軍中多年,手握數千實打實的兵馬,那才是我們韋家真正的根基所在!”
“去找他,比去杜家要穩妥十倍!”
韋家二子并非嫡出,乃是庶子,故而被韋弘送去了軍隊,如今已經是長安城軍職最高的將軍之一。
他手下的幾千軍隊雖然還掛著慶軍的名頭,但實際上早就是韋家的私兵了。
韋弘是從亂世過來的,他看的很明白,真到天下大亂之時,什么家族榮耀,什么圣人之,都不刀槍好用!
說起來,李家之前也不是什么頂級大族,慶帝不就是靠著集結鄉勇,擁有了一支強軍,才獲得了進取天下的資本嗎?
韋琛頓時明悟,對父親佩服得五體投地,連聲道:“父親英明,孩兒這就去安排!”
“嗯。”韋弘緩緩點頭,不急不躁。
韋家并未大張旗鼓,而是只集合了核心子弟和重要仆從,連一些不重要的女眷都沒帶。
一行人由精銳家丁護衛著,從側門悄然而出。
臨出門前,韋弘特意吩咐:“走小路,避開那些主干道。”
“現在街上情況不明,大路目標太大,容易成為靶子!”
一行人借著夜色掩護,小心翼翼地朝著韋鈞軍營所在的方向摸去。
與此同時,馬忠正帶著他的一隊騎兵,朝著城中心區域推進。
段蕤也跟在他身旁,馬忠本是打算讓他留守城門的,但段蕤說什么都要跟過來效力,馬忠也只能應了他。
事實上,段蕤并不是想要表忠心,他一向不喜歡將自己的命運放在他人手中。
只是他覺得,以今晚長安城的危險程度,此刻跟在一位很可能受奉王喜愛的將領身旁,總比守著城門要安全得多。
正如段蕤所想,這一路出奇的順利,幾乎沒遇到像樣的抵抗。
只有零星幾個潰兵出現,遠遠看到這支殺氣騰騰的黑甲騎兵就望風而逃,這等小蝦米馬忠等人連追都懶得追。
馬忠頗覺無趣,對一旁的段蕤開口道:“這長安城也沒啥硬茬子嘛,世家之人都哪里去了?”
段蕤陪笑道:“都是將軍洪福齊天,賊寇望風而逃。”
有騎兵笑著開口道:“段將軍這就不懂了,這種情況可算不上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