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放心,朕會命最可靠的學者進行抄錄,所有原本必完整歸趙,仍留于云夢山珍藏。”
虛介子對此并無異議,點頭道:“先師著書,本意便是傳承學問,造福世人。”
“陛下欲將其發揚光大,正是先師所愿,老夫無有不從。”
“第二,”李徹身體微微前傾,“朕需要先生您本人的幫助。”
虛介子聞,臉上并未露出驚訝,但眉頭卻下意識地微微蹙起,顯出為難之色。
他沉默著,沒有立刻接話。
李徹看出他的顧慮,繼續道:“朕知曉先生醉心學問,尤其渴望將尊師留下的浩瀚學識鉆研透徹。”
“而此事,即便先生隨朕入京,亦可繼續進行。”
“朕可在京中為先生辟一清靜之所,一應所需,皆由朝廷供給,絕無打擾。”
“甚至,內閣和奉國大學中亦有才智之士,或可與先生切磋探討,共解疑難。”
打消對方對學術研究的顧慮后,李徹話鋒一轉:
“而朕需要先生相助的理由,亦在于此。”
“先生且看如今之大慶,朕自登基以來,所行之新政,先生即便身處山中,想必也有所耳聞。”
虛介子微微頷首,他雖隱居,但并非不通世事,云夢山自有信息渠道。
李徹語氣加重:“朕有意在大慶推行一場深遠變革,與尊師的‘民本’理念有相通之處,或可稱之為‘新式民主’之嘗試。”
“然則,如今之難處在于,朕自身深受尊師那一世界新式思想之影響,卻對此世千百年來形成的格局了解未必透徹,常有隔靴搔癢之感。”
“而朕麾下的文臣武將,自幼接受的是此世傳統的儒家法家教育,他們忠于朕、勤于事,卻對朕試圖引入的這些新思想難以理解。”
李徹的目光牢牢鎖住虛介子,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
“普天之下,同時系統接受過‘新思想’與‘傳統經學’學習,并能深刻理解兩者之異同者,除尊師本人外,恐怕唯有先生你一人了。”
“若得先生出山相助,以您貫通新舊之學識,為朕參詳謀劃,溝通新舊兩派,則新政推行,必能少走許多彎路!”
李徹說完,靜靜等待虛介子的回應。
虛介子沒有立刻回答,他垂目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臉上露出深思之色,顯然內心正在激烈權衡。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抬起頭,并未直接答應或拒絕,而是先微微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陛下推行新政之心,老夫從近日朝廷諸多舉措中,已然窺見一二。”
“確如陛下所,許多政策頗有銳意革新之氣,但細細思之,其中割裂之處亦是明顯。”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語,然后繼續道:
“一些事情,推進得似乎太過急切了。”
“急于求成,往往容易埋下隱患,甚至可能事與愿違。”
“哦?”李徹聞,眼中精光一閃,身體不自覺地坐直了些。
這正是他渴望聽到的,來自一個真正兼具新舊視野的智者的批評。
“先生所指,具體是哪些方面?”
“朕愿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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