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桃花將頭發解開了,將頭發放在這香噴噴的水里,田老太太一邊幫孫女洗頭,一邊由衷感慨道:“她三舅那人呀,待咱們是實心實意,有點啥都惦記咱。”
高屠戶家接過沫子水,也是如此。
平時高屠戶家里有啥好的,首先給倆雙胞胎大孫子,高屠戶的大兒媳給倆娃按到盆里洗,然后才是高屠戶。
但這回,高鐵頭搶先了,等倆侄子洗完他就要洗,笑嘻嘻說:“我三叔家的東西指定是好的,那次咱在路過的縣里用他家的沫子水洗臉,我就沒排上前,輪到我都成污水了,這回我可得先洗。”
高屠戶的大兒媳在灶房燒火,和她男人小聲說,確實得讓二叔子洗,那水香,咱們香不香的沒用,二叔子到了要結親的年紀了,是得香些,嘿嘿。
她男人聽過后也跟著笑。
屋里高鐵頭洗頭發,還不忘和他爹嘮嗑:“真香啊真香,爹,你說這玩意是不是得老貴啦?”
“那是指定的。”高屠戶道:“估么手指蓋大小就得值個幾文。”
“那我三叔還買?”
“因為錢氏唄,人家錢氏是啥身份?是小姐。
人家錢氏往年擱城里在家那陣,備不住就用的這個。
你三叔那人,你還不道?
這段日子,我算是品出來了,你三叔是寧可他自個餓肚子,遭罪,也不會虧了他婆娘閨女。
估摸是這趟進城給買的。”
“可我三嬸子那人,我沒覺得她端大小姐架子,挺能干的啊,我三叔就是不給她買這些貴的使,我想三嬸也不會挑他的。這東西要真像爹說的那么貴,三叔真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
高屠戶說:
鐵頭,這你就不懂了,這才說明你三叔三嬸人品厚重。
你三嬸,是小姐,可到了這里,很是能干。這只能說明,是錢家教的好啊,錢老爺子教女有方。
你三嬸子不擺小姐架子,一心一意和你三叔過日子。不像那有的婆娘,借些娘家力,就在婆家作威作福,恨不得婆家都得捧著。
也只有你三嬸子這樣好的,才更得你三叔敬重。
而你三叔是人品更厚重。
厚重到甭管到啥時候,不用婆娘作啊鬧啊向他討要,他就心里有數,盡全力對婆娘娃子好。盡量不讓婆娘娃子的日子和以前差太多,日日想盡辦法琢磨掙銀錢讓他們過好日子。
屋外聽了這番論的高家大兒媳,都聽羨慕了,瞅她男人。
她男人說,跟在三叔后面好好干,往后也給你買那沫子沐發。
就在這時,高家三小子從外面回來了,進屋告訴道:“爹,我打聽過了,除了三叔的老子娘家,就咱家和田喜發家得了三叔的沫子水。”
高鐵頭說:“爹,我覺得三叔真挺高看咱家一眼的。”
“那當然了,”高屠戶很驕傲,小三子跟他的關系杠桿的。
所以說,送出去的沫子水,引起了兩個美麗的誤會。
一是,這兩家,不,是凡是以前現在和未來,有機會借光用沫子水的人,都認為宋福生給的就是這樣的。
不是洗發水揉到頭發上,不是宋福生洗過用過的沫子水。
他們以為就是這樣的,買回家用,先把洗發精放進水里攪拌,攪拌出沫子用。
以為宋福生給的就是新的。
只有錢米壽和四壯親眼見過的,才曉得不是那么回事。
第二個美麗的誤會就是,誰能得到沫子水,說明宋福生和誰親,是被高看一眼的信號。
此時,宋福生也徹底不折騰了,因為他在折騰幾盆沫子水后,發現太忙叨人。
也心里清楚,不可能家家都給到,這東西也不是一用就能去虱子的藥水,還給他忙夠嗆。
要想讓家家都注意個人衛生,還得靠他們自己。
他此時是安心給米壽搓澡。
米壽小臉洗的紅撲的,扒著宋福生的大手問:“姑父,這又是么?”
搓澡巾。
宋福生給娃胳膊拽過來,用澡巾一搓:“哎呀呀,”將澡巾給米壽看:“你瞅瞅這是么?臟不臟你。”
米壽看著上面的泥球、泥條,也挺嫌棄自己。
兩只小手捂嘴樂:“臟。”
宋福生說臟,咱就得忍些疼,姑父給你好好搓搓,搓好了身上掉二斤泥,你還能輕快輕快。
宋福生顧不上給自個洗,先給娃扒光了放炕上的熱水盆里,一點點耐心地給搓澡。
“米壽啊,你得記得這些。”
“記得么?”
“記得我是怎么給你搓的,先搓哪,再搓哪。等你大一大,胳膊有勁了,也得給姑父搓。到時候咱家換了大房子,在屋里弄張床,姑父往上面一躺,你就給我全身搓。咱爺倆以后洗澡就搭伴了。”
“好,我給姑父搓。”
就在這時,大屋突然傳來宋茯苓的叫聲,像被嚇著了似的。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