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什么都知道,包括你的身世……”
什么都知道,但還是放不下這個皇位,這是他的虧欠,也是他的遺憾。
“所以攝政王是個補償,是嗎?”寧肅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么情緒起伏。
“這孩子不會跟你爭的。”明帝語氣染上幾分惶急,他喘得很厲害,“你是攝政王,日后想做什么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所以寧可讓太子做個傀儡,也要守住這個君王的虛名嗎?
寧肅不懂他這份執著從何而來。
喘息聲越來越急促,明帝猛地捏緊寧肅的手。
“你答應朕,最后一次,求你……”
寧肅沒有正面回答,只輕聲道。
“這孩子,臣自會看顧的。”
他用了“臣”這個字眼。
明帝得了這句話,強撐的那股氣終于散了,他沉沉闔上了眼。
這不算長卻又跌宕起伏的一生里,最后一件放心不下的事也塵埃落定,所以可以走得了無遺憾了。
寧肅喟嘆一聲,正待出去讓司禮監準備報喪,卻被太子扯住了袍袖。
“大伴,等一下。”
寧肅聞回頭,卻見太子面色凝重,還以為是因為明帝新喪的緣故。
正待勸解幾句,卻聽他低聲問道。
“父皇那封遺詔只有當日幾位元老知道,外人并不知情,對吧?”
寧肅微微頷首,不知道這孩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孤不想做皇帝。”他無視寧肅驟變的臉色,“孤知道大伴的身世,也知道父皇的意思。但若是要孤來選,這個皇帝還是有能者居之吧。”
憑借多年相處,寧肅很快意識到,他是在說真的。
“胡鬧!”
“大伴知道我沒有。”太子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已經換了個自稱。
他抬眼直視寧肅,從袖口遞過去一份黃帛。
“若是大伴覺得名不正不順,我這里還有一份旨意。”
寧肅接過來掃了一眼,頓時變了顏色。
“禪位?”
“你若是不想辜負父皇,就加上這個,朕以新帝名義禪位于大伴。”太子沖寧肅笑笑,“人心易變,大伴現在已經不是孑然一身了,還是自己坐在那個位置更穩妥。”
寧肅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二人相對無半晌,他才有開口。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這十幾年一直窩在東宮這點方寸之地,想出去走走。”他伸手握住明帝已經開始僵直的手,“父皇若是還在,可能一時半刻想不通,但最后還是會支持我的。”
說著,他率先起身走到外殿,像個大人一樣吩咐道。
“去報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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