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校園彌漫著薄薄的霧。宋陽到了老實驗樓,卻發現大門還沒開。他在旁邊等到七點半清潔工才來開門。
樓里空無一人,他上了樓,輕手輕腳的掏出鑰匙打開門,期間還小心翼翼的回頭張望,怕被人跟蹤。
他知道這樣挺傻瓜的,根本沒人知道菟絲子的事,怎么會有人來跟蹤他?不過他還是擔心被人知道,小心一點總是對的。
他一進去就把門反鎖了,那盆雛菊被他擺在窗臺的角落里,還用窗簾擋著。一盆普普通通的花,如果珍而重之,反而會顯得奇怪。倒不如就放在窗臺上。
他把雛菊拿到桌上,想再看看那株菟絲子。他現在還不知道該拿它怎么辦。
——他肯定是要研究它的。
只是怎么研究,他還要再想想。
但是他找不到那株菟絲子了!他記得很清楚,那株菟絲子在什么位置,但現在它不見了!
宋陽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一時想被人偷了?不對。他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調出昨晚拍的幾十張照片,再三觀察,發現菟絲子雖然“不見了”,但原位置上卻多了一片雛菊葉。
“……擬態。”宋陽不敢置信的看著這株越來越顯得不同尋常的“菟絲子”。
現在他也不敢確定這真的是菟絲子了。
他調出去年季笙傳給他的那幾張照片,照片中的苗看起來有點鐵杉幼苗的形態,但不是完全一樣。如果這就是它的特性,那它當時應該是在模仿鐵杉。
——不,不是擬態。就像嫁接的植物會有兩種植物的特性一樣。
這是同化,由它主動的同化。
季笙以為她和宋陽短時間內不會再見面了,就讓這段感情隨風而逝吧……然后第二天下午第二節課后,宋陽一個電話打過來:“我來找你了,你在哪兒呢?”
姚東海發現季笙接個電話接得臉色都不對了,問:“誰的電話?”
季笙把書包給姚東海,就帶上錢包和鑰匙,說:“宋陽來找我。”
貝露佳和姚東海對視一眼,圍著她說:“要不我們陪你一起去?”
季笙今天早上起來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整個人低落得不得了,她們倆很擔心。
“不用。”季笙被朋友們一關心,感覺好些了,揮揮手就走了。她跑到樓下時,宋陽已經一路打聽著找過來了。姚東海和貝露佳下樓剛好看到宋陽向季笙跑去,兩人說了兩句話,宋陽就把季笙給拉走了。
“這談個戀愛怎么比什么都麻煩?”貝露佳自己還沒談過,只是旁觀季笙談都覺得短命,今天心情不好了,明天又好了,累死個人。
宋陽來找季笙是想讓她帶他去小樹林看看還有沒有那種菟絲子了。他帶來了很多標本袋,打算把小樹林里所有的野草都給采一株回去。
——因為誰也分不清那野草到底是不是“菟絲子”。
只好挨個試驗了。
季笙沒辦法解釋,只好陪著他在小樹林挖野草挖到天黑。天黑到實在看不清了,兩人才打道回府。
“都這么晚了,你們食堂也沒飯了吧?跟我出去吃吧。”宋陽不等季笙說話就拉著她上了自行車,出了g大,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小炒就進去了。
季笙發現宋陽的情緒很高昂,一氣點了四五個菜,還是季笙攔著才沒有接著點。等上菜的功夫,他悄悄跟季笙說:“我懷疑這一片肯定不止一株這種菟絲子。”
他打算這周末兩天到附近的郊區里轉一轉,一是想找一找本地原生的菟絲子,正常的,不會把自己變成別的植物的。另一方面,也是想找一找看還能不能碰到長在別的植物旁邊,身上帶有這個植物的特征卻不明顯的“植物”。
不止一株。
季笙打了個寒戰。
是啊,她從來沒想過,這種植物不可能只有一株。如果此地的氣候適合它生長,可能在某地會有一大片。
宋陽悄悄說了他的新發現,用嫁接植物來解釋能更好的理解“菟絲子”的特點,當它長到別的植物身上時,就會慢慢呈現出那株植物的特性來。
“那它會對那種植物有什么影響嗎?最后會不會整株植物都變成它?”季笙微顫著聲音努力鎮定的問。
“這個暫時還不知道。不過你送我那盆雛菊是多年生草本的,所以今年十月就能看到結果了。”青椒炒雞塊上來了,宋陽拿出兩雙免洗筷,遞給季笙一雙,“我會幫花授粉,看它結出來的種子能種出什么來吧。”
好像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不管前方是什么,至少開始前進了。
季笙雖然仍然心情沉重,忐忑不安,但她告訴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有可能幫助自己。
“周末我跟你一塊去吧?”她說,“我能幫你。”
宋陽有點猶豫,因為這次他有正事,不能照顧她,要取標本肯定很臟很累,“這個不怎么好玩,又臟又累,而且我要早起。”
“我的體力你不用擔心。”季笙認為這都不是問題,“而且我一直晨練,早上一般是五點前就起來了。”
她堅持要去。宋陽也不能一味回絕,最終只好答應下來,“那好吧,周六早上五點,我們在車站見。”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