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還被推上去講了幾句話,講得顛三倒四,哭得泣不成聲,下來后說腿都軟了,都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么。不過這姑娘恢復得也快,等工作人員進來送他們出去時,她還小聲跟季笙她們說:“焦遠沒有來。”
焦遠應該來。
不過季笙能理解他為什么不來,近情而怯吧。
出來后多家人商量是不是先讓來的人中一些不方便的先走,他們還要等骨灰出來,這個估計還要等上一個多小時。
多母就來問季笙她們,要是想先走,他們這邊就找個車先送她們出去。從這里回去可不算近。
季笙她們都看小蘭,這里頭只有小蘭跟多麗娜最好。
“來都來了……送到最后吧。”小蘭說。
“我們跟著一起。”季笙對多母說。
“謝謝你們。”多母微微笑了。她就在這里陪著季笙四人,慢慢的她也開始跟她們聊天,問一些學習緊張嗎?平時功課怎么樣?考四級了嗎?這些問題,問得大家就像面對的是個老師。
多母笑著搖頭說:“職業病。”她再問就是最近喜歡什么歌星?喜歡什么影星?有什么喜歡的衣服牌子?好像她很不習慣跟學生聊這個,話題轉合間有些僵硬,搞得大家還是很緊張。
恰在這時,小蘭突然看到童桐了,“那不是……!”她指過去,童桐也正好看過來,兩邊都震驚了。
“你們同學?”多母也很吃驚,火葬場這地方不一般,不是通常能偶遇的地方。
童桐戴著黑袖箍,震驚的看向貝露佳她們一群,還有旁邊的多母。
貝露佳立刻上前去把童桐拉開問他:“你怎么會在這里?”
童桐一問就答:“霍原的事,我們認識的來送送。”
貝露佳脫口而出,“焦達來了嗎?”
“沒有,他怎么來啊?”童桐也聽過那個流,他也覺得焦達出現在這個場合不合適。事實上他都吃了不少霍家父母的冷眼。不過該來還是要來啊。
童桐聽說貝露佳她們是來送多麗娜后,都認為這兩邊不適合碰面,所以童桐也沒過來打招呼就竄了。貝露佳回來后也是語意含糊不詳。
她只跟季笙她們悄悄說:“是霍原。”
四人面面相覷。
這可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送走多麗娜后,就快要放假了。季笙在忙碌的考試中聽到兩個消息。
第一個消息是有兩個男生找到自己的班主任坦白了一件事,之后這兩人被勸退。據說如果不走的話就要背處分,走的話找個學校再讀就沒處分了。
至于他們坦白的是什么事,倒是沒人知道。
第二件事就是焦達休學了。
他走的無聲無息,考試都沒參加就走了。有幾個跟他要好的哥們還替他辦了一場送行酒,據說喝醉后的焦達拿著酒瓶子沖上馬路喊我對不起你!我賠給你!被他驚嚇的司機差點報警。
春天來了以后,季笙和宋陽再次去了魚頭溝。在霍家列民事被告時,魚頭溝因為始終談不攏,在律師的勸解下沒有列在上頭,就是怕官司再有變化。畢竟跟學校和學生之間達成調解一致很順利,跟村里就沒那么容易了,為了減少時間,免得變成拉鋸戰,就沒有告魚頭溝。
季笙和宋陽跑過來還是住那個農家院,老板娘看到他們臉色就很精彩,不過倒是沒把生意往外推。
第二天,季笙他們去了那個山坡。此時山坡已經返綠,尺長的青草隨風搖擺著。
季笙蹲下來摸著草葉子,慢慢沉浸進去,當時的一幕幕倒映在她的腦海中。
“一開始,是這樣。”季笙站在山坡靠近峰頂的地方,“他是爬著跑的,整個人向前趴。”越向上越陡,霍原用手輔助抓著地上的枯草。
“他跑一段就回頭看。”回頭看他們有沒有追上來。
季笙模仿著霍原,站在他當時站的地方,“再往前跑,跑一段再回頭看。”
“到這里時,他看不到我們那邊了。”角度問題,“所以他踮著腳尖一步步后退,往山下看。”是的,霍原當時在找可以看到他們的位置。
“他走的是條斜線。”季笙跨了兩大步,“從這里到這里。”
此時在她身后就是一個接近十米長的,向下的坡,坡度從一開始的5度,最后一兩米的傾斜足有30度。再往下就是垂直的五十多米了。
“他是摔下去的。”宋陽忍不住抓住季笙的胳膊。
“是滾下去的。”季笙說,“當時地上的草都枯了,他沒來得及抓住。”而且人也有個心理預期,山肯定是有上坡也有下坡的,誰會想到這山直接被人挖空了一半呢?這邊的地勢地貌也不是會有懸崖的啊。
“這真的是個意外。”季笙說。
當時她沒來得及到這片山坡來看。霍原到底是怎么在離開他們后就摔下去的?這個她也很想知道。
在知道所有之后,她也像回答了自己的一個問題一樣。
“因果報應吧。”宋陽說。如果沒有前因,霍原不會跑,他要是不心虛,他也不會跑都跑了,還擔心他們會追上來,不會一心要看到他們,不會背對著懸崖往后走。
他們牽著手下山,春光明媚,將這一片山坡映成了金色。
“我覺得……”季笙在下山途中說。
“什么?”宋陽聽著沒下文了,追問說。
季笙搖了搖頭。
她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可能突然起惡念,普通人沒有絲毫特別的力量也能做出讓人難以置信的壞事。作惡,不需要門檻,也沒有什么天生就是惡的。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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